卧室的门虚掩着,但他还是敲了两声门。
很快,里面传来傅蓝屿的回应。
“谁?”
“是我。”
“进吧。”
他走了进去,看到傅蓝屿正坐在卧室阳台的秋千上, 穿着以前和乔云铮的情侣睡衣,怀里还抱着那只缅因猫。
阳台墙壁上那盏灯,灯影柔和,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破天荒的,令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柔脆弱的美。
她颈间的雪花项链,兀自闪动着星辰般的微光。
那曾是乔云铮送她的定情信物。
景鹤走到秋千旁边,半蹲下身去,抬眸看着她。
他一开口,抑制不住的有些哽咽:“姐。”
“嗯。”傅蓝屿侧脸沉静,眼神像是暗夜里幽寂的古井,毫无波澜,“都这么晚了,有事找我?”
“我联系不上你,打你电话也不接,只好来一趟。”他低声回答,“白先生他们也放心不下你,托我告诉你,希望你能搬回公寓去,大家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不必了。”傅蓝屿摇头,“我一回去,这房子没人住就要退掉了,我不太想退掉。”
这里是乔云铮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她也陪他在这住了两三年,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有乔云铮存在过的痕迹,他用过的杯子、毛巾、牙刷、碗筷……都还好好地摆放在原地,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也都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他生前一样。
她能执著的东西并不多,仅存的这些记忆,总要用心守着。
就像白笙,但现在仍坚持给顾墨池交房租,定期打扫,有时候还会添置新的装饰品。
逝者已逝,生者总要留些念想,才能有动力活下去。
“鹤鹤。”她说,“什么时候我走了,咖啡就留给你来养,你爸不是养了两条阿拉斯加吗?别让大狗欺负它。”
景鹤眼眶通红,他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来养?你又为什么要走?你这个假设就是不成立的。”
傅蓝屿望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雨幕,半晌,微微眯起眼睛。
“可我总是要走的,就算将来通关了白金四,我也一样要走,我不可能陪你到最后。”
当初他十八.九岁,还是白银小菜鸟的时候,她和乔云铮就不止一次教导过他,让他自己练胆子,自己学本事,毕竟他总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万一以后两人不能继续陪着他了,他得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胆量与狠心。
如今他升了白金,终于也有拿得出手的经验和实力了,可命中注定的分别,却也逐渐到来。
时间远比想象中要无情得多。
他带着哭腔反问:“通关白金四后的那张契约,我听别的玩家提到过,可以找回在游戏里被淘汰的人,但会付出代价,对吗?”
“对,不过谁也不知道,代价到底是什么。”
“沉岛的前任首领不是签了契约吗?他到现在都没再回来。”
不仅如此,似乎所有签订契约的通关玩家,都没再回来,没有人能得到他们的消息。
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从此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我要走的路,和沉岛首领是一样的,所以我才跟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这样跟我讲,道理我都明白,可……”景鹤坐在秋千旁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他的语气极度崩溃,“我不想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我一辈子都做不好心理准备——姐,你对我太残忍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