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木木呆呆转了一圈,外头天冷了,她的手捧着兔毛缝制的手炉,却还是有点微凉,只是奚娴并不怎么敢进去。
她扶着弯曲的梅树,悄悄探头,便见男人疏淡挺拔的影子印在纱窗上,隐约能见他挺直的鼻梁,还有下颌优雅的弧度。
比起真真切切的瞧他,只看一抹剪影,却更能令奚娴真实的见到他。
她看见王琮只是继续坐在桌前,慢慢用着面前的茶,而桌上的菜肴一口未动,热气早已不如起初般蒸腾而上,变得冷却起来。残羹冷炙,空对着满桌菜肴,面前的人已经走了,男人看上去像个寂寞孤独的鳏夫。
奚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可她只是有了些愧疚心。她不喜欢这样糟蹋别人的成果,也不爱践踏旁人的满腔好意。
只是她太矛盾了,以至于没法对王琮露出更多喜悦满足的表情。
似乎是知道奚娴的踌躇与不愿,王琮很快也走了,奚娴估计他大约是去了前院的书房里料理公务,毕竟江南的事,在家里难道不能料理么?
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奚娴小心翼翼的回了屋子,又对春草交代道:“你去对街的青萝巷,那儿又卖酸汤饺子,让老板娘给多淋一些汤头,要满满的溢出来才好,辣油也多点放。”
春草无言以对,只得道:“好。”
她麻溜收拾了身上,拿了一吊钱急匆匆去了对街,按着六姑娘的吩咐买上了一份,热腾腾装在描金食盒里头,怎么瞧都有些不协调。姑娘这样金贵的人,从前若是敢吃街头的玩意,早儿被她的嫡长姐打手了,如今嫁了人,面对个出身寒微的夫君,倒是肆无忌惮起来。
春草心里也没法子,竟不知自家六姑娘何时才能改了这小孩心性儿。
奚娴老远便闻到酸汤味,肚子才开始咕噜噜叫起来,她一下从榻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趿了绣鞋,眼巴巴坐在桌前。
却不妨王琮恰好从外院回来,一下就碰上了急乎乎从廊那头走来的春草,又见她手里提着热腾腾冒酸鲜味的食盒,便什么都懂了。
春草倒是唬了一跳,连忙小心放下食盒,行礼道:“姑爷……”
王琮温和道:“这是给你们姑娘的?”
春草磕磕巴巴道:“是,主子忽地想吃了,见您去了前院,便不好叨扰,差了我去、去买了些酸汤饺子回来。”
王琮说话很温和,连语调都不曾抬高,但春草就是觉得莫名骇人,自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而审问的官人慢条斯理,甚至带着些兴味。
王琮说罢却道:“拿给我罢。”
奚娴坐在里头还饿着,就是心理不开心起来。
王琮不管她如何,却把食盒端在她眼前,大手温厚抚了抚她的脑袋,无奈叹息道:“吃罢,往后想吃我给你做,街边的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