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允许时鹿心虚地冲他俩点了点头,一点都没耽搁推门出去。
走出家门, 时鹿呼出一口憋气。
迎面而来的是毗邻, 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推着便携式购物小车,显然是刚购物回来, 她有着一双精明又凌厉的三角眼,她隔空瞥了时鹿一眼。
透着点冷冷淡淡、欲说还休、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一切的傲慢意味在。
这样惹人遐想的眼神,其实时鹿最开始来到宣市时,那会儿经常能看见。
那是一种对于对方家庭构造了解之后, 顺理成章应运而生的鄙夷:我对你家发生的丑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带着你,小赔钱货,慌慌张张是要去哪?跟你恶心的爹妈一个样,小小年纪不学好。
哦,你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敢这么看着我。
时鹿明显听见老太经过自己时,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不屑闷哼,扭着饱满的臀,身上带着呛鼻的老年香水味。
时鹿咬着食指,在楼道里默默停了一会,盯着那佝偻肥硕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直到听见门‘啪嗒’被上锁的声音,她这才松开被咬的右手食指。
看了一眼老妪消失的门牌号,时鹿一双眼睛里神色淡淡,没什么特别不堪的情绪,将帽子裹得更严实些,转身默默朝电梯里那边走。
电梯里放映着各种周边店铺的产品广告,五颜六色眩目至极。
小电梯开开停停,进进出出。她突然有些不耐烦,捂住了耳朵。因为一个被母亲抱着的小孩,一直在哭,哭声混杂着熟人间的招呼,电梯的叮咚声,挨近之后他人身上的体味,一并在时鹿心口上凝聚成反胃,想吐的欲望。
就在电梯门开启,时鹿终于能离开之际,一直哄着宝宝的年轻女子,也一道跟着出来,突然对她说了一声‘抱歉,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帮助吗?’
这样突如其来善意的搭话,时鹿压根没有预料到,刚才还令她觉得厌烦这一会儿却让时鹿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她本能是摇头然后回避,快步从那里抽身,将那个女子远远甩在身后。
女子有些莫名,怀里的小宝宝也停止了哭泣,她在想我刚才,是吓到她了吗?
倒了三趟地铁,出来后又独自搭乘了一辆出租车,时鹿心底隐隐约约弥漫着激动、颤栗、惶恐的心思。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行这么远的路:差不多整整横穿了三分之一的城市。
慢慢一点在心尖冒头、晕荡开的,还有刚才在电梯外发生的事:自己直接走掉究竟是正确的吗?还有,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关心我,就不能跟那个老妪一样,让我带着对你的讨厌直接离开不行吗?为什么要主动询问我有没有不舒服。
时鹿觉得烦躁,她掐住虎口,一直到痛感淹没后悔,她强迫自己正视,那是本能,为什么要质疑本能。
我不需要她的关心。
车窗外的世界,是她从未正眼看过的繁华、热浪,豪车行人一瞬而过,金融都市跟工业小城的差距,大抵就是这里的小孩跟她之间的差距,她早就见识的彻底。
司机师傅看上去很和善,突然询问她空调度数会不会开太低,冷亦或是热都要主动说,时鹿磕磕巴巴回应正好,不冷也不热。
车内又很快变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