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既然扮作邱老爹的女儿,自然也不敢横添麻烦,所以也尽量不正眼去瞧那边,一面继续帮着邱老爹继续搬菜,一面仔细听着,把事情的原委听了个大概。
只听一个满脸横肉的厨娘戳着粗布女子的脸恶狠狠地骂道:“好个下贱蹄子!以为在大户人家当了几天丫鬟就把自己当主子了?依我看就是个命贱的废物,天生的奴才命!”
旁边另一个厨娘也朝她唾了一口,接着骂道:“要我说,说她是奴才都是抬举她了,给我端洗脚水我都嫌晦气。来了这么久了,连个火都看不好,半点用处都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敢用这样的人?”
“说得也是,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野丫头,尽会做梦!如若是真有本事,何必到这腌臜得厨房来,前面院子里当个花魁娘子不好?再不济,去伺候花魁娘子洗澡梳头也行,把娘子们哄高兴了,说不定哪日娘子从良,还真能跟着到大户人家做丫鬟。”胖厨娘很是认同。转眼瞧见粗布女子还在抽泣,突然抡起胳膊冲着银香的脸就是一巴掌打下去,唾骂道:“哭!一天天的就会哭,奔丧呢?这么要脸皮,怎的不一头撞死了轻松?”
听完一连串的谩骂声,夏侯纾断定那个烧火丫鬟便是丞相府正四处寻找的银香。那银香大概是被骂得太伤心了,骤然挨了打,整个人都跌倒在灶台前,跪在散乱的柴火上一边低声抽泣一边苦苦求饶。她的手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口,看不出究竟是被什么弄伤的。
如此忍辱负重,确实不简单。
夏侯纾将一切看在眼里,笃定银香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就不会突然离开丞相府,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她也不打算此刻为银香打抱不平,而是筹谋着等到银香走投无路了,再给她指条明路。毕竟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更容易击溃心理防线。
在厨娘越来越难听的辱骂声中,银香愈发心神不宁,灶里的柴火作对似的依然没能燃起来,反倒弄了一屋子的烟。方才还气势汹汹地厨娘们被熏得直咳嗽,骂骂咧咧地提着裙子往外面跑,仿佛里面有洪水猛兽。
银香自己也熏得泪流满面,却依然不停地往灶台里增添柴火,有那么一刻,她下定决心要跟那些常日欺辱她的人同归于尽。
厨房里的浓烟越来越大,火星蹦到助燃的干草上,立马烧了起来。厨娘们一边呼喊着其他人来帮忙,一边提着木桶、木盆、陶罐等一切能装水的东西去井边打水往浓烟滚滚的厨房浇,整个后厨顿时乱作一片……
邱老爹原本就不想徒惹是非,偏偏管事的厨娘刚才一直在教训不中用的仆人,也没来得及跟他对个账,他不敢贸然离开,毕竟这几筐蔬果都是他和老板精心栽培,又精挑细选出来的,值不少银子。但看现下这光景,他也不敢多问,免得触了霉头,只得满腹心思地站在是非不远处等候下文,时不时又向夏侯纾使个眼色,让她赶紧想办法离开。
夏侯纾心里也很着急。银香可是她费了很多功夫才找到的新线索,若是就这么葬身火海了,岂不就前功尽弃白忙活一场了?
然而她如今的身份是邱老爹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暴露自己事小,还会连累老头一家,给他们带去无穷无尽的灾难,甚至是性命之忧。
夏侯纾思索再三,决定静观其变。于是她伸手拍了拍老头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惊慌,且看看事态发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