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林老夫人明了的盯了郑桦一眼,“一会儿就去!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娇娇如今这身子骨也好了,接回来赶紧圆房,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啊!”郑桦脑袋‘嗡’了一声,“阿娘,您得想好了,她得罪了大帅……”
“这倒是,”林老夫人被郑桦提醒了,“你现在就去,老姚,先去长乡侯府!”林老夫人扬声吩咐了,才看着郑桦接着道:“得赶紧去!晚一晚,你想接也接不回来了!现在就去,无论如何,哪怕下跪,自己打脸,也得把娇娇接回来!越快越好!今天就接回来!是我疏忽了,这会儿去,才是咱们郑家有情有义!晚一晚,就成了攀附!”
“啊?!阿娘你……”后面‘疯了’两个字郑桦没敢说出口,他阿娘的脸色太郑重太严厉,严厉到让他莫名生出丝丝恐惧。
“不去宣德楼了,这热闹轮不着咱们凑,何必去凑那个挤不去的热闹,现成的好机会……我跟你一起去长乡侯府!接回娇娇是大事!”林老夫人变了主意,郑桦一张脸惨白,阿娘既然去了,哪还有接不回来的乔娇娇?今天接回来,是不是今天就得压着他圆房?
郑桦想着乔娇娇那肥壮硕大的样子,一阵恶寒,连打了几个寒噤。
改朝换代果然不全是好事!
郑家的车子直奔长乡侯府,端木家三太太熊叶蓁的车子继续跟在狂热的队伍外,往宣德楼去。
熊叶蓁有些消瘦,一身靛青绸衣,乍一看象是管事仆妇,再细看才会发觉衣服料子竟是缂丝,她不想引人注目,可又不能真的乔装打扮,就是这样,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她是端木熊氏,她是御街上那位正往禁中昂然而进的端木大帅的弟媳妇,却又是那位大帅的仇人的儿媳妇。
熊叶蓁细细打量着四周,这就是民心所向?熊叶蓁目光落在一个个激动的浑身发抖、跟着奔跑尖叫,甚至当街晕厥的少女、少妇、老妇人们,以及年青年老的市井之徒,这些人这样的状态,端木华轻轻一挥手,刀山火海悬崖峭壁,她们都会丝毫不犹豫往前冲往下跳!这会儿,她们心里只有端木华、眼里只有端木华,她们已经疯了!
是了,端木华从这城门凯旋而进不止一次,他知道自己的魔力,他在利用他的魔力!熊叶蓁用力咬着嘴唇,这样一个利用一切、阴险狡诈的伪君子却要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
熊叶蓁心里一阵凄惶,这个人是明节的兄长,又是明节的仇人……
当年名闻天下的云道长亲自给自己批命,说她是王妃的命格,位极人臣,她嫁了明节,她还以为是靖海王妃的位置,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他登了大位,明节就是亲王,她可不就成了位极人臣的王妃?!
熊叶蓁只觉得滑稽无比,要是婆婆还活着,要是婆婆看到这一切……那么多年,争什么?真是个笑话儿!
王相公的车子走的很快,跟往日相比,守着宫门的禁卫军惶惶然神情怆惶。王相公却没有心情训斥或是说些什么稳定军心,仿佛没看到禁卫军们的疏忽和怆惶,径直进了宫门。
远看着王相公的车辆,原本就爱多心眼的禁卫军们更加惶惑不安了,看来是真没救了……
王相公直奔勤政殿而去,官家病后,一直歇在勤政殿后的寝宫里。
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顾太监,这会儿却不在勤政殿,这会儿的顾太监,正背着手,站在俯看御街的角楼上,远望着狂热的御街和狂热中心的那个人。
顾太监身后,少监陆成忧虑忡忡的看着他。
“师翁,真是端木华?真反了?”
“嗯。”顾太监面皮松驰,看不出表情,可这一声‘嗯’却一点绝望恐慌的意思也没有。“是大帅,大帅的名讳是咱们能叫的?”
顾太监这一声慈爱之极的提点听的陆成连连眨眼,看师翁这态度、这话意……这不对啊!“师翁,您?大帅真反了?那岂不是……咱们怎么办?”
“反什么反?从哪听来的闲话?宫里面,什么都能听,就是闲话听不得!”顾太监意态悠闲,“咱们有什么怎么办的?咱们这样的人,能轮着咱们作主怎么办?咱们是侍候陛下的,从前侍候陛下,以后还是侍候陛下,你师父没教过你?”
“师翁的话徒孙明白,徒孙是担心您!您侍候陛下这么些年,陛下最信任您,大帅要是当了新陛下,我们就算不能照旧当差,一条命总能保得住,可师翁您?新陛下能饶得过您么?”陆成快哭出来了,他是真真切切打心眼里把顾太监当亲爷爷一样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