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一朝登位大宝,追封祭祀都是不能不做的,那害了母亲、害了大哥、害了莲生的人,却要被追封为帝,享受天下万民的祭祀,确实令人愤然唏嘘。”李思浅垂下头接着道,广川王眼睛一点点眯起。
“十几年前的莲生不宜过继,如今的莲生不能过继,舅舅自然要以大局为重,最好的办法,就是赵家女子为后,若留下足够的后手,莲生之后,这天下仍可以是赵家的天下。”李思浅看着广川王,一脸微笑。
“你想多了。”广川王神情突然松缓下来,“最亲近的人你也敢想到如此地步,很好,这才是为王为后者,正该如此。”
李思浅目光清澈的看着广川王,眼前这人,这大半生简直是不幸的集合体,要是还能象常人那样心理健康,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怎么想都不过份!
“你想多了!”广川王又强调了一句。
“舅舅也说了,为王为后者,就该这样不惮于把事情想到最极致,我既然想到了,总比没想到好,为母则强,哪怕只有一线机会,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象他父亲那样可怜。”顿了顿,李思浅声音轻缓而低,“我们活着,不就是希望儿女们比我们活得好?象舅舅您,您拿莲生当亲生儿子一样,您为他操碎了心,不想他重蹈您的覆辙,不希望他经历您经历过的痛苦,您盼着他不受人操控,能护得住爱人家人,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我和莲生也和您一样,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活的好一些,快乐一些,幸福一些。”
广川王扭过了头,好半天,长长叹了口气,“好好好!你很好!很好!你信神鬼之说吗?”
李思浅一愣,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这话题跳跃太快,神鬼之事,她不能不信,不敢不信。
“什么是神?什么是鬼?我问过袁先生,他没有神通,他的师门里,师父师弟却大有神通,他说不知道,他只知道人间的祭祀,祭祀的是活人的念想孝心,抑或是其它种种。”广川王的话突然停住,失笑摇头,“你看看,我是老糊涂了,这些话不可以说,早年我执念极重,一心觉得赵氏在我手里断了血脉、断了祭祀,我无颜以见列祖列宗,后来,经的事多了,也就想开了,我并不执着于延续血脉,断了就是断了,我想得开。”
李思浅惊讶的看着广川王,真能想开这事,这太让她惊讶而敬佩了。
“我这趟来,就是想看看你,你很好,我很满意!”广川王轻轻拍了拍榻几,“我累了,老病之人就是这样。”
李思浅急忙站起来,和众人一起,将广川王送去歇息。
回到自己那间小院,李思浅端着杯茶,坐在榻上出神,邹嬷嬷抱着大哥儿,来回踱步哄着他,目光却不离李思浅,一脸担忧,想问却知道不能问,想劝不知道从何劝起,只暗暗叹气,姑娘走的越高,难处就越多。
“叫红雨来。”李思浅突然放下杯子,扬声吩咐外面侍立的粗使小丫头。
片刻功夫,红雨进来,李思浅低声吩咐道:“王爷那边,你留心一二,不用吩咐别人,自己留心就是了。”
“是!”红雨明了的看了眼李思浅,这镇宁城、这南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出身广川王府门下,就连他,也一样出身广川王府。
“不用特别留意,只心里记着点就是。”李思浅多交待了一句,红雨忙欠身答应:“夫人放心,小的知道轻重。”顿了顿,红雨突兀的加了句,“夫人且放心,万事有爷呢,爷好,一切都好。”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李思浅微笑,郑重谢了红雨。确实,只要莲生好好儿的,不管是谁、想打什么主意,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京城,夜色已深,李思明看着悠闲,脚步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匆,这么晚了,白水突然递信让他立刻去樊楼那间雅间,这么突然、这么急,难道是阿浅出什么事了?
那处雅间跟上次一样,只不过和白天相比,门口多了两只大红灯笼。
“没出什么事吧?”李思明一头扎进屋,人没站稳,先急问道。
“怎么这么毛糙!”坐在炕上的端木莲生正端着杯子抿茶,一边将杯子放到炕几上,一边沉声责备道。
“你!”李思明瞪着端木莲生,连手上托着的帘子都忘了放下了。白水忙上前,体贴的将帘子从李思明手上取下放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阿浅没有?阿浅找你去了!”李思明总算反应过来。
“见到了,阿浅很好,孩子也很好。”提到李思浅,端木莲生嘴角勾出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