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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知府却好象没听到袁将军的话,只死盯着城墙外那支箭一般往城门 推开的队伍,咬牙切齿道:“城下是谁?”

“不用管是谁,凭他们这几个人,攻不下南门,这是野战攻城,些许几个人不必理会,米知府赶紧去西门镇守,这是大事。”袁将军有些恼火,姓米清廉归清廉,可这份牛心左性的固执和自以为是实在惹人厌恶!

“米知府,怎么守城,你得听我的!”袁将军声音不由自主高上去,米知府还是没理他,只趴在城墙跺口,死盯着下面,突然指着下面兴奋的尖声大叫:“我看出来了!你看!你过来看!是端木华!是端木华那厮!果然是他!也就是他,才如此狗胆包天,如此大胆狂妄,如此无法无天!这个背主弃义的狗东西!是他!立刻调所有的将士过来,杀了他!杀死他!他死了,天下太平!万事皆休!”

米知府癫狂一般,手舞足蹈狂叫不已。

袁将军犹豫了,若能杀了端木华,确实一了百了,可……袁将军趴在跺口,睁大老花的眼睛,努力想看仔细些,真是端木华?

端木华是勇猛善战,武力高强,可他却不是莽撞之人,十四五岁独自领兵,就从不轻易涉险,或者说,他没来就做过以身涉险,孤身深入这样的蠢事!

十来岁的端木华就从不涉险,已经征战十余年,心思深沉,又要起兵染指大位的现在的端木华,怎么可能孤身到这湘州城下,把自己陷入必死之地?

不可能是端木华!这必定是个诱饵,让他或是米知府觉得是端木华来了,倾全力捉拿端木华,那西、东两门就会兵力空虚,无人值守,一攻既破!一定是这样!

“不是端木华!”袁将军断然否定,米知府顿时眼眶都要瞪裂一般,“不是?你睁着眼就敢说瞎话?你看看!看清楚!那杆枪,那个人,除了端木华还能有谁?你以为我认识端木华?你打错算盘了!我见过他,我认识他!”

“米知府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将军也勃然大怒。

“什么意思?哼!你心里明白!你我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不要让旧日情谊蒙了你的眼、再昏了头!”米知府口舌如刀,“城下就是端木华!某以颈上人头担保!”米知府一声吼,脖子都粗了。

“好!好!好!”袁将军连吸了几口气,用力压回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再深吸几口气,他不能被这只愚蠢无知的倔驴气晕了头,他得冷静,要守住湘州城,得冷静!

“好!你既然认定是端木华,那就放他进城!放进瓮城,瓮中捉鳖!这样总行了吧?”袁将军强忍怒意,这主意还是非常冷静的。

“好!如此可行!”米知府仿佛没觉出袁将军的愤怒,或者觉出了也无所谓。

端木莲生手里的枪速度不减频率不减,可队伍前进的速度却渐行渐慢,仿佛布在城外的守军都涌到了这边,箭尖迎上的敌人如蜂如蚁,杀之不尽一般。

箭形队伍如同泥进了沼泽里,被望之不尽的敌人纠缠住,渐渐坠入泥沼。

第399章 绝境

李思浅抱着孩子,跟在端木莲生后面,从端木莲生悄晃动的身影缝隙里,不时能看到前面的情形。

眼前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是后世无论哪个大场面电影都无法展示描述出来的,她脚下的鞋子和裙边粘湿一片,这里只有血,鲜红的浓稠的血。

也许是李思浅搂的太紧了,孩子带着哭腔咿呀起来,李思浅低头吻在孩子额头,柔声哄他,“宝宝别怕,阿爹在呢,阿爹很厉害噢,还有阿娘,在阿娘怀里,宝宝不用怕。”孩子好象听懂了李思浅的安慰,又咿呀了一声,头往李思浅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睡着了。

娘和柳叶早已撕脱了裙子,一身利落的短打上还算干净,她们两人在最里层,紧挨在李思浅身边, 娘手里提的,也是一杆长枪,柳叶却是一把狭长的带柄长刀,至少现在,还没用到她们手里的枪和刀。

娘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箭首的端木莲生身上,时不时看一眼亦步亦趋、一步不落跟在端木莲生后面的李思浅。她知道她不是个简单妇人,可在这样的修罗场里,她还能闲庭散步一般,还能露出笑容,安闲的和孩子说话, 娘看了眼端木莲生面前的血肉横飞,和身后的安闲妻儿,心里有什么东西崩裂碎散,化为乌有。

城墙上一阵急促的鼓点,挡在端木莲生箭阵前面的人潮突然后退。

“盾牌!”端木莲生反应极快,“咬上!”突然后退,只怕城墙上的箭雨要射下来了,前面不远,一射之地,就是黑沉的城门洞,在冲进城门洞之前,密集的箭雨随时能将他们全部钉死在浸透了鲜血的地上!

亲卫们几乎同时,每隔一个就从背后抽下盾牌,高举过头,护住自己,也护住同伴,而身边的同伴手里的长枪扩大角度,将同伴的防区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