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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标上前半步出列,干脆利落的答道:“昨天早上应卯前,标下和几个同伙在这正堂外说话,标下嘴快,说当年大帅统领咱们的时候,从来都是向前进,什么时候后退过?如今倒好,一退再退,竟一路退进这永安城,退到大帅十四岁那会儿了,这也太丢人了,我要是主帅,早一把抹了脖子了!一不小心,让高大帅听到了,点了卯就扔帅令让标下出城冲营,虽说知道……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对不对?虽说明知道这是报复标下嘴快,让标下去送死,可标下还是准备接了这帅令,问高大帅两冀谁配合?侧后谁接应?冲到哪儿?万一冲了下对穿,还冲回来不?高大帅统统不答,标下这就没办法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标下就没为,照理说,大帅前儿就该到咱们军中了……诏书来了,大帅也快到了,照理说,大帅又没发话,标下觉得,标下这不算抗令不遵!”

何标这一番话说的一口气下来不带喘气儿的,端木莲生拧着眉头,郑重的点了点头,“何标知道考虑两冀、侧后,长进了,高侯爷,一兵养成不易,一将养成更加不易,为帅者当怜惜兵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让将士枉死……”

“为国捐躯是我等荣光!朝廷养你们,就是为了用在此时!怕死惜命,你等的爱国之心、忠君之义呢?”高大帅‘啪啪’拍着桌子打断了端木莲生的话。

“高大帅说的精彩!说得好!高大帅身为主帅,当为全军将士之楷模!请高大帅为诸将士做个榜样吧。”端木莲生接的飞快,“请高大帅现在就出城冲杀,以壮我军气势,以展爱国之心、忠君之义!在下愿为大帅掠阵,如何?”

“你?”高大帅一张脸由紫涨而青白,端木莲生轻笑几声:“高侯爷,南周侵边不过三两个月,你一路退了四百多里,丢了五座城池,那五城,都是你眼中这些刁滑之徒浴血打下的,高侯爷,你是人,男人,得要点脸。”

“你……你你……”高侯爷气的嘴唇抖浑身抖,黑山上前一步,满脸恭敬的架起高侯爷,“侯爷这一阵子累坏了,小的送您回去,您老离家也好几年了,家人得多想您,小的这就送您启程回京城吧。”

永安城外,连绵的营帐中,已经五十来岁的厉大将军背着手站在帅帐门口,怔怔的远眺着不远处的永安城。

又是功亏一溃!不是说他被梁帝彻底厌弃,再无翻身机会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这么快!厉大将军心里都是凉意,梁地再无端木华,是太子那边传过来的信儿,这一回极力主战的也是太子,太子就在离他几十里外的池州城……这是圈套吗?

“传令!退进池州城。”厉大将军突然吩咐道,不管是不是圈套,端木华既然来了,既然是他统帅梁军,一路高歌猛进的胜利就到此为止了,从今天起,他们就必须由攻转守,能守住夺回来的城池,这一仗依旧是大获全胜!

第367章 急切

“将军,不可!”跟了厉大将军将近二十年的幕僚姜先生急忙劝阻,“万万不可!将军三思!”

厉大将军眉头锁成一团,脸色阴沉的可怕。

“将军,三思啊!”姜先生连连叹气,神情晦暗,“太子亲征,刚到前线,将军却要回撤进池州城,由攻势转为防守,将军这不是打太子的脸么?”

姜先生跟在厉大将军身边久了,说话直截了当,“将军蹉跎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不可因小而失大,就算要回撤,也要再打几仗、最好是打几场漂漂亮亮的胜仗,才能回撤啊。”

“你看看城头上的帅旗,端木华已经到了永安城,这南军是他练出来的,如臂使指,这几个月,虽说咱们攻城掠地,一路推进到这永安城下,可并没有歼灭多少南军,甚至根本没歼灭过南军,永安城里,就算不是以逸待劳,至少比咱们强,这仗怎么打?闭着眼睛往里填将士的性命吗?”厉大将军直视着姜先生。

姜先生叹气连连,“将军,将军!您得变通!您一定得学会变通!你说的都对,这会儿立即回撤进池州城,只防守绝不出战,将战线控制在池州城和永安城之间,把咱们的胜利巩固住,这才是上上之计,若还有余力,当在梁国京城使力,端木华失过一次圣意,就能有第二次,就算这离间计不成,梁帝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命不久矣,若是梁太子即位,那位太子还不如咱们这位,咱们再要使离间计必定轻而易举,若不是,梁太子做太子多年,不管谁即位,必生事端,到时有无数可利用的机会……”

姜先生话没说完,后面接上的是一连串的唉声叹气,“唉!可太子亲征来了,将军要后撤,太子怎么肯?太子……也有难处……”姜先生的话意味深长,厉大将军明白之极,和梁帝子嗣艰难相反,南周皇室的孩子简直跟春天里的草芽一样冒的欢快无比,太子有十一个成年弟弟,还有四个半大的弟弟,个个虎视眈眈,而厉家,也出了位嫔,生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厉大将军一巴掌拍在帐门立柱上,只拍的帐蓬‘哗哗’乱响。

“将军三思啊,太子亲征,领可是总领天下兵马,将军后撤,太子若不肯,立时就能撤了将军的兵权,若是那样……”姜先生摊着手一脸苦楚无奈,“咱们肯定是一败涂地,这五城保不住,恐怕连这五城后头的五城也保不住,将军,以大局为重。”

厉大将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明知不可打而打,这是让他亲手把将士们送去断头台!也把这场难得的胜利送上不归之路。

端木莲生带着七八个心腹之将,沿着永安城城墙一边走一边远眺着绵延的南周军营。

“几年不见,老厉这扎营的本事没怎么长进。”端木莲生从东踱到西,微眯眼睛讥讽了一句。

“打仗的本事也没长进,不过运气好,碰到了姓高的那个稀松软蛋,大帅,您发个令,让标下这就出去冲杀一场,让您亲眼瞧瞧标下说的对不对!”何标一边说一边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大帅总算回来了,他真是太兴奋了。

“明天丑末演武前,你先到校场射满五十箭。”端木莲生看也没看他,何标一声‘啊’没叫完,两只手一把紧捂住嘴,一声不敢再吭,大帅虽说回来了,可瞧着象是心情不好……对了,大帅他媳妇刚死了!何标瞟着端木莲生从上到下、连鞋子在内的素白,心里一阵懊恼,他这废话多一样,又坏了事了,估计这一回头功又没他的了!

“南周太子驻进池州城了?”端木莲生眯眼看着池州城方向,冷声问道,刘全上前半步,拱手答道:“是!前天半夜进的池州城,全幅仪仗,光女使和太监就有一百来号人,带了很多军械辎重,光重弩就有三十驾,还有攻城的大云梯、云车各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