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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正不到,大理寺内牢就能看到明火了,第二天一早,姑爷一被放出来就去了内牢,二爷也去了,高王爷和大爷随后也到了,先是高王爷责骂姑爷,说姑爷答应了护住姑娘却没护住姑娘,接着大爷到了,姑爷就责问大爷,问他怎么没护住姑娘,大爷说姑爷失心疯了,先打了姑爷一巴掌,姑爷还了一巴掌,姑爷手重,大爷见了血,二爷和高王爷就扑上去打姑爷,小厮们护主,几十个人在大理寺打成一团,大爷受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不重,就是看着凄惨,姑爷没事,二爷也还好,就是一只眼乌青了,高王爷脸上留了两个巴掌印儿,都没大事。打完架,姑爷把一截子……说是烧焦的尸体,带回府里设了灵堂。”

李思浅听的有些愣神,这一架是故意打的?莲生责怪大哥没护住自己,自己死遁的事,大哥没告诉莲生?那他还打算告诉莲生吗?二哥呢?那天她走的匆忙,好多事没问也没说清楚……

莲生……真以为自己烧死了?

“咱们府上,我是说姑娘和姑爷府上,从来没敢寻人打听过事,想来想去,我就去寻了松绿。”

余七小心的看着李思浅的脸色,见李思浅微微颌首,松了口气接着道:“姑娘也知道,松绿聪明得很,我没敢多问,进去上了柱香,就问姑爷怎么样了,丧事办的怎么样。松绿说,姑爷从回到府里,就跪坐在灵前,不吃不喝不动,也不睡觉,只跪了两天一夜,到天黑的时候,有个说是南边来的袁先生去寻姑爷,关着门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姑爷出来就让人送汤水菜饭,吃了饭就蜷在灵前睡着了,从那以后,饭食起居都好。”

南边来的袁先生,是广川王身边的人?还是莲生从前的旧部?不过巧了,就算是自己真死了,莲生又能怎样?不过难过一阵子,日子总还要接着过下去,总还要过的五彩缤纷。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他死了,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头一天到咱们府上祭灵的不多,常山王府就不说了,高王爷哭死过去好几回,姚家也到了,姚二爷到的最早,哭的厉害,也不枉姑娘从前拿他当亲弟弟看,王相公亲自去祭了一趟,林府也去了,宁海侯府是隔天顾太监上了祭才去的。”

余七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思浅,“第二天上午,顾太监就过府祭祀,之后祭祀的人就多了,有……”

“不用细说了。”李思浅止住余七,“玉姐儿怎么样了?”

“大娘子,”余七脸上闪过层忿恨,“我特意问了松绿,松绿说,一听说姑娘没了,她想一头碰死跟姑娘去了的心都有,无论如何没法再在大娘子身边侍候,就寻了乔嬷嬷,乔嬷嬷一听她说就准了,除了松绿,姑娘后头遣到大娘子院子里的人,乔嬷嬷放了话,不想侍候的都回去另行安置,姑爷一回府,大娘子就迎上去哭,被姑爷打了,后来,安顿好灵位,成服的时候,姑爷说,大娘子已经跟姑娘义绝,不用给姑娘着孝,姑爷还说,他和姑娘夫妻一体,大娘子义绝于姑娘,就是义绝于他,松绿还说,姑爷说了,以后大娘子的事不必禀他,由大娘子自便。”

李思浅嘴角露出丝似有似无的讥笑,玉姐儿那样好歹不分、人情世故半分不懂的人,他不管了?不管她怎么活?他能狠得下心看着大哥这唯一的骨血活不下去?这是句气话罢了……算了,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想这样的闲人、这样的闲事做什么?

“头七那天,大爷、二爷,还有高王爷都去了,几位爷先是跟姑爷关着门说话,后来就听到高王爷嚷嚷的厉害,高王爷象是气极了,踹开门走的,把门都踹裂了。”

李思浅皱起了眉头,头七还魂,这天吵起来了,为什么?什么事把小高气成这样?在莲生面前踹裂了门,那是真气极了,小高性子直,会是什么事呢?

“朝里……一直没听到有什么事儿。”余七的声音低而忿忿,李思浅知道他这句‘没什么事儿’,说的是她受冤又被人害死这件事,没人提、也没什么说法,如水落河中,转眼就能无影无踪。

“还有件事,”余七有几分迟疑,“不知道跟姑娘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林府大娘子,叫林明玉的,昨儿去云隐山随喜,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歹徒,被掳到半山,被人追到救回时,衣服被撕的稀烂,大约是被人污了清白了。”

“歹人呢?”李思浅两根眉毛一起挑起,忙追了一句,余七摇了摇头:“我今天早上从京城出来前,还没听说捉到歹徒的信儿,昨天晚上,衙门的黄捕头还发愁,说要找这歹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分别。”

李思浅眉毛落下又蹙起,这是谁干的?小高?二哥?莲生?小高心眼少心地厚道,想不出这样阴损的法子,再说,林大娘子在这件事中到底是主谋、从犯还是顺水推舟,小高不一定清楚,不大会先拿林大娘子开刀。

是二哥?还是莲生?李思浅想的出神。

“姑娘,韩府里还有件事,姑娘也知道,韩府从前一直没有正经主子,也就是几个管事、婆子各个府里走动送送节礼、走走人情,我就渗了几个自己人进去,原是想着以后能有机会到别的府里侍候什么的,没想到赶上这事,那府里一个在正院管灯烛的洪婆子说,从韩家六娘子死了那天起,她进进出出,就没见韩四爷跟简夫人说过话,洪婆子还说,有两回她看到夫人跟四爷说话,四爷梗着脖子只当没听见。”

“韩四一直守在六娘子灵前?”李思浅敏感的问了句,余七忙点头,“说是韩四爷难过极了,一直守在六娘灵前,几乎哭死过去。”

李思浅眼睛微眯又松开,韩六娘落马这事,要说简夫人不知道,她是说什么也不信的,说不定这简夫人就是主谋,只是不知道她所图何事,或者是瑞宁公主授意?是官家的意思?

韩四这般态度,那就是不满意母亲的做法?

“你再去寻松绿,打听清楚玉姐儿那天指认我,是不是受了谁的唆使,还有,出事前半个月,玉姐儿都去过哪里,见过谁,打听的越清楚越好。”李思浅想了想吩咐道。

余七声音里透着兴奋又硬要压下去,猛一垂头干脆应诺:“是!姑娘!”

一句应了,余七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李思浅,“咱们不能白让人欺负了,姑娘只管吩咐,就算天王老子,咱们也要把他打个满脸开花,连本带利全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