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清忙跟着小厮回到禁中,中书省内王相公处理政务的三间厢房内,王相公一身半旧靛青棉袍,正坐在炕上专程等他。
“出什么事了?”见王相公竟专程等着他,李思清愕然之余,心里竟浮起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沉静!”王相公脸一沉,为相者讲究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李思清脸上明显的愕然让王相公不高兴了。
“在相公面前,又没有外人,我失态了。”李思清忙恭敬揖手,委婉的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没有外人更不可放纵,所谓慎独!”
“学生受教!”李思清神情一凛,急忙长揖到底受教认错。
“嗯,坐吧,以你这样的年纪,也算不错了。”王相公神情缓和,抬手示意李思清。
李思清去了斗蓬,盘膝坐到王相公对面,取了茶碗茶粉,提起刚刚滚开的红铜小茶壶冲了碗茶汤推到王相公面前。
王相公捻着胡须,微眯着眼睛看着动作安然舒缓的李思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好好好!不用几年,你就能雏凤清于老凤声了!”一句话说完,王相公发出一阵舒畅愉快的大笑声。
李思清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有什么好事能让先生这么高兴?”
“极其难得的好事!你我读书人从不敢想的好事!”
李思清手里的茶碗滞了下,差点脱手跌落,不敢想的好事……除了当皇帝这事他没想过……
“官家点了你做秦王的先生!”王相公俯身探头几乎贴到李思清脸上,咬的字字如刀刻般说道。
“我?秦王的先生?”李思清这回是真的愕然了,让他做秦王的先生,那个号称已经三岁的奶娃娃?
“怎么样?没敢想过吧?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王相公激动的几乎不能自抑,“官家不愧是一代明君!这一着落得好!君实,你一定要名垂青史,一定要做个能臣、忠臣、名臣,要做我朝第一的名臣!不光我朝,你目光要放远,你要做前后几百年、上千年第一的名臣能臣!机遇!这就是机遇!我老了,要不是我老了,这帝师之位,说什么我也要和你争一争!”
“先生!”李思清急忙跳下炕,掂着脚奔到最近的窗户前,猛的推开窗户,探身出去左右看了看,重又关上了窗。
“我安排人守在外头了,且放心!”王相公满意非常的看着警惕的李思清,点着对面示意他坐回来。
“君实啊,官家点了你做秦王的先生,在我料想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你毕竟太年青,我以为官家会给秦王寻个年高德威之人,可确实,实在没人比你更合适了!”王相抚着胡须笑容满面。
“官家真要废太子了?”虽说早有预想,李思清还是觉得一阵惊心。
“既点了你做秦王之师,自然是要废。”王相公脸上的笑容仿佛盛夏突然转了严冬,艳阳高照却寒气逼人。“这先生之位除非你不接,不但不接,还要赶紧病遁,连我也要致仕退避,这样,许能在太子既位之后,保得你我一家老小一条生路,可是……”
王相公眯缝着眼睛,拖着着声音:“这还要看官家肯不肯,太子,不该为帝!你和端木华结了姻亲,我那孙女儿嫁了你那宝贝弟弟,太子既位后,怎么饶得了端木华?既然不饶端木华,你我两家就站在悬崖边上。”顿了顿,王相公长长叹了口气,“秦妃已经被宋皇后一杯酒毒死了,太子不能比官家,宋后和乔太后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咱们选无可选!”
“秦王一个刚满周岁的幼儿,能不能长大尚在两可,即便能够长大成人……未来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燕王,先生怎么想?”李思清想着燕王,就想到端木华,接着想到李思浅。
若他做了这秦王之师,和拥立燕王的端木华就得站到对面、生死相搏,到那时,阿浅怎么办?
“这就是官家点你做这先生的妙处,”王相公一脸狡黠的抚着胡须,“官家对燕王几十年心结,除非子嗣断绝,否则……哪怕太子死了,没有秦王,官家宁可从燕王的儿子中挑一个储君,也不愿意燕王即了大位,这是燕王第一条不宜为君,第二,燕王性子过于梗直,人望太低,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