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眼巴巴的看着他,大理寺卿指着幕僚问道:“这贬谪带家眷可有前例?”
“前例是没有,可再贬谪也是赴任,赴任带家眷是常情,若照贬谪,不让带可说不过去。”幕僚一脸苦笑,这位大帅,可真会找事儿生妖蛾子。
“他这也不能算发配,发配要戴枷,更没带从人一说,这事……这不是难为人么!难不成为了这点子小事,还得请陛下做主?”
“要是请陛下做主,指定得误了今天的行期,那就是违反旨意,就成大罪了!有了,”幕僚看着差役,有了主意,“那刑部不是也派了一个差役?刑部有俞相公呢,且看他们的意思,他们说行,咱们不必多管,他们说不行,那就让他们去说!”
“极是!”大理寺卿抚掌称赞。
俞相听了差役的禀报,闷了好半天,好个端木华,他当这琼州之行是游山玩水么?一个深闺娇养大的小媳妇,一路风餐露宿步行去琼州,好好好!想带就让他带!收尸倒是方便了。
“官家说允他带三个从人,他带了三个,不算违旨,随他去!”
差役得了话儿,赶紧又赶到李思浅那间宅院前,端木莲生和李思浅悠悠闲闲从旁边茶楼里出来,这么回功夫,俩人又吃了一笼灌汤包,喝了碗汤,下回再吃到这迎春楼的灌汤包,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一通耽误,等一行人出了城门,已经日上三杆了。
刚出城门,田太太红着眼睛就迎上来,李思明一个箭步上前,利落的塞了两张银票子给两个差役,两个差役一个心怀鬼胎,反正也不急,另一个眉开眼笑,捏着银票子退到一边,刚出城就有银票子拿,这开门红的彩头真是好!
“阿娘,你放心,大哥跟你说过了吧?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李思浅抢先开口安慰田太太。
“我知道我知道,”田太太强忍回眼泪,送行流泪不好,她更不能给这个心肝宝贝闺女添心思,“路上要好好照顾莲生,患难夫妻最难得,你们两个经过这场事,有了这个情份在,往后再怎么也不怕了,我不担心你,你自小儿就有本事,阿娘不担心,赶紧走吧,路上小心,记着写信报平安。”田太太将李思浅拉到一边说了悄悄话,就把她往外推,一边推一边拉,依依不舍。
宋太妃、小高、姚章慧几个上前饯了行,又有姚家诸人,这一通送行,又磨蹭了大半个时辰,别了众人上路没走几步,两个差役就饿了,他们两个天不亮就起来,早饭吃的早,又来回跑了一趟,自然饿得早,这一行七人,就在城外三五里远,看着熙熙攘攘的城门吃了离家后的头一顿饭。
这一晚,他们自然没赶到两个差役预算好的驿站,而是住进了离京城二十多里的刘家老号。
红雨包下了客栈里最好的一个院子,挑了两间上房给两个差役钱仁和袁义。
中午饭两个差役一人要了碗热汤吃的干粮,晚饭端木二爷做东,虽说不是水陆毕陈,那也是羊肉鱼虾俱全,一人一瓶上好的女儿红,两个差役吃的满嘴流油,痛快淋漓。
回到客房,红雨使足了银子,钱仁那边两个体贴机灵的伙计专程侍候,袁义那边也是,提茶送水,搓背捏脚,屋子四角放满冰盆,侍候的钱仁和袁义舒服妥贴,头一回知道做有钱人是什么滋味儿。
“你这是要做什么?”站在院子二楼,端木莲生居高临下看着忙进忙出的四个伙计,很有几分无语。
“咱们要想路上自在些,当然得先让他们舒服了,简单的说,我准备拿银子砸晕他们。”李思浅手肘支着栏杆,托腮看着下面答道。
“浅浅,你嫁妆不多,那是你傍身的东西,再说,这一路到琼州,差不多要走一年,你这么泼费……”端木莲生蹙着眉。
“我不是还有一张嫁妆单子,你一直没看?到现在都没看过?”李思浅愕然了。
“那是你的嫁妆,我看不看……怎么了?”
“唉!”李思浅长长叹了口气,“莲生,你媳妇儿我有个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外翁,那个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外翁最疼你媳妇儿我,所以,你媳妇儿的嫁妆,那一张单子,就三样东西:银子、铺子、庄子,我把外翁一半家底儿都带过来了,不说珍珠如土金如铁,那也差不多,所以,你不用担心银子。”
端木莲生呆了好一会儿,“外翁银子多我知道,去年你二哥主理军需,户部饷银迟期了半个月,就是你外翁调银子先顶了半个月,两天功夫,调了一百七十万两银子,外翁把一半家私都给你做了嫁妆?”
“嗯,外翁说,女儿家和男儿不能比,一定得有足够的银子傍身,外翁说,有了这些银子,万一你对我不好,就让我跟你析产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