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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他为什么被称为奇迹小子,在他的帮助下你甚至三年来第一次和格兰特、约瑟夫以及罗斯一起坐下来吃了顿饭,席间气氛还不错,虽然你的孩子们主要在看他,为他那些你跟不上的时髦笑话而笑。

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习惯了那些过于幼稚的密文,习惯了雷打不动的一周去往布鲁德海文一次陪他什么也不做。你习惯了理查德的体温,蜷缩在你怀里抠弄你的伤痕,或者半梦半醒间咬耳朵叫你“爹地”。他不做出格的举动,也不多过问你的行程,也许这种似情人而像恋人的暧昧关系,是你们两个最好的解答。你的一部分,仍然隐隐约约觉得他是个危险的洞窟,早晚会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可另一方面,你不能停下这种你追我赶的乐趣。他是个该死的蛊,如今轮到你甘之如饴了。

你们破镜重圆的一周年,他告诉你有一个大惊喜。你纠结再三最后认输,破天荒地穿了全套西装,买了红酒和玫瑰花去找他。他的公寓空无一人,你等待着,坐在沙发上猜测他会给你什么惊喜,站起身把他乱糟糟的房子收拾了一次,你等待手机上传来的讯息去寻宝,却只在夜半等到爆炸新闻,布鲁斯·韦恩的养子从布鲁德海文去往哥谭的路上遭遇车祸生命垂危,目前仍然在抢救中。

你不知道他车技那么好怎么会遭遇车祸,他开车那么急,是不是想要赶时间好把惊喜准备好送给你。只是这一次你无法用戏谑的眼神看待这一切。你偷偷去过他被重重把守的病房,看着你近在咫尺的睡公主,吻却无法将他唤醒。他不省人事的病容让你几乎难以呼吸。你辗转难眠,闭上眼睛是他早晨起来时圆润而懒散的脸蛋,以及后来深深凹陷两颊的对比。

有关他的一切都被秘密保存起来,但你还是找到了那个大巴司机。你没能克制自己动了私刑,而对方在奄奄一息中提出要给你钱。你原本以为那是对方买你不要继续动手的钱,那张掉了门牙的嘴磕磕绊绊地告诉你,这是理查德给他的,他还给你,请放过他。

在你的大脑接受这是他回到韦恩身边的一场自导自演之前,你已经扭断了司机的脖子。那个冒出来的想法是:这么松的嘴巴,指不定哪一天就向媒体出卖了那孩子。

你想回到医院问个清楚,却得知他已经被转进韦恩庄园。又一次、再一次、杳无音信的半年、一年。他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想他的事,他又骗了你、背叛了你,而你应该离开他。

可是,不正是你先隐瞒了杰森的事看他出丑吗?

“来抓我吧。”

那条短信出现时你以为是个恶作剧,直到熟悉的几个谜语和街景被接二连三投送。你终于确定那就是理查德。你删除那些信息,可他们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引诱着你、挑衅着你把游戏继续下去。

终于在万圣节那天你难以压抑自己的内心动身前往答案的坐标,看到他的瞬间,你的愤怒你的怨恨全都不翼而飞,你只是想问问他身体如何,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雇佣兵身上不会有新的伤疤,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想和他谈谈,仅此而已。

“他不想和你谈吗,你看不出来吗!?”

沙哑的少年的声音打破了你纷繁的思绪,你看向用酒瓶子抵着你脖子的男孩的狼一样的眼睛,只像看到另一个自己。骑士,猎人。其实没什么不同不是吗?只是爱上理查德·格雷森的,又一个受害者。

而你的小公主,你的猎物你的祭品无比勇敢地挡在杰森身前微微发抖。如果那个男孩多一只眼睛,如果他拥有你的眼睛,会发现他是笑得无法控制住肩膀的抖动。

“你想护着他。”你的目光穿过迪克落在那个守护错人的少年骑士身上,“好吧,那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那是你最后一次和理查德见面。你在没有向杰森或者他扣下扳机,没有再纠结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时,忽然意识到你并不恨他,起码不如你爱他那么恨。二者相互融合、作用、抵消,最终成为了湖面那么平静的疲惫。你不在乎他为什么称一场犯罪为惊喜,你不在乎他将如何利用你来勾引那个愿意为他而死的男孩,他那样戏弄真心,结局一定是玩火自焚。可刚才他没有看向你,他的笑是因为计谋得逞而不是为你而展露的。你知道你的戏份结束了,到此为止,他不需要你来作为韦恩的替代,不需要你来填补他难平的欲壑。

猎人的故事结束了,没有带走任何一个人。守卫会接手这一切守卫错误的人,接下来还有第二、第三个。

你于是离开了布鲁德海文,这个你本就仅仅是为了他而来的糟糕城市。你去到离美国远远的地方,原始森林或者山城,最初甚至抛弃了包括手机电视在内的一切科技用品,你心知肚明这是一种强制戒断。你用打猎来补偿退休后的杀戮欲,垂钓来平息躁动。你将理查德远远抛在脑后以为这样就能找到安宁,只在偶尔经过几个发达国家旅游或者手痒接几个刺杀任务时时,从旅馆的收音机或者电视里听有关韦恩们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