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格雷森是一个美丽的幽灵,不是不能提名字的神秘人,而是《蝴蝶梦》中处处留有痕迹的亡妻。
你不能说对他全无羡慕。这是一个养子对另一个养子的朴素的比较心理,毕竟布鲁斯对你使用的是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甚至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人多少次。
你十五岁时,布鲁斯终于为你这个黑户补全了所有的文件,你正式成为韦恩的养子,也是在那一年大宅忽然热闹起来,每天都有进进出出的车队,不断往庄园里增添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和康复仪器。在某个春天的早晨,一张病床被推入庄园的大门。这阵子因为联盟事务忙得脚不沾地的布鲁斯亲自抬着病床一边去往二楼,在护工的层层包围中,那位病人没有看见你。
从此布鲁斯在庄园的时间翻了几番,你时常看见男人拿着文件走进属于格雷森的房间,一坐就是半天。你并非没有尝试过借各种机会一探究竟,但出于某种原因,布鲁斯和管家似乎并不想你与他有过多接触。
护得像个宝贝似的。你耸肩,摁下那种深埋心底的好奇。就好像我会把他推下二楼一样。
机缘巧合下你和格雷森有了第一次正面交谈。一个昏昏沉沉的傍晚你路过他房间,他可能是错把你的脚步声当成了阿尔弗雷德,轻声细语说我想要吃苹果。
老管家在外采购,你犹豫再三,最终放下了手里课本,去厨房洗了个苹果。你走进他房间时青年微微闭着眼睛养神,你精湛的削皮技术没能得到夸奖。
考虑到他的手仍然打着吊水,你最终把苹果切成小块,用水果刀叉起递到他嘴唇边。
在那一瞬间格雷森睁开眼,你看见世界上最透明也最渺小的海。
他的眼神却警惕又困惑,盯了半天才柔软下来,歪着头问你:“……你是杰森?”
看来他们向你介绍过我了。你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找补般的语气不善:快点吃,苹果氧化了我可饶不了你。我妈妈都没有这个待遇……
他微笑了一下,勉强张开嘴咬下苹果一角。甘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去,在弄脏阿尔弗雷德新换的床单前,你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揩掉。
格雷森的脸很冷,但也足够让你指腹发烫。病中的青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窘迫,继续努力地小口小口咬着那块苹果。
布鲁斯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看了看格雷森又看过你,最终口气生硬:杰森,不要用刀代替叉子。
你翻了个白眼:我对刀子比叉熟悉。
格雷森的身体慢慢变好,你和他的相处也因为这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总在不合时宜的时间要吃水果而增多。从果汁到水果粒杯,到你用苹果皮装饰的兔子苹果,到只是简单一劈为二的果实,再到你投掷一个没削皮的苹果过去被他抬手轻松接住,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你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多。
你发现他和你最初设定的印象有所不同。格雷森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拒绝一切出汗运动的病美人,相反他和你一样热爱一切极限运动,包括蹦极、冲浪、滑雪和摩托。在他得到医生许可正常活动的前一周,他就偷偷半夜敲你的房门,问你是否要去盘山公路飙车。你不知道自己心跳加速是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还是因为那双胳膊紧紧环绕你的腰部,耳朵紧贴你的背脊。
他不是脑袋空空的白痴,相反他热爱读书,当你说出莎翁的上一句,他自然而然地接下句。他是掉落的半个灵魂,能够读懂你为同龄人耻笑的多愁善感。他轻而易举要到了你当时喜爱的新锐作家的签名,作为与你相遇一周年纪念礼物。你为他病重,半昏迷不醒时,仍然记得你削的那个苹果而心动如雷。
他不是舞会中心,不是轻慢情人玩弄姑娘的花花公子。相反他留下所有的情书甚至专门留了一间空房来存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你自己是泛性恋,你决定替他保守这个秘密——想来古板的韦恩家主和管家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个。也正是因为这个话题,你深入到了完美黄金男孩的另一面,在他无忧无虑、健康积极的外在外,那颗草木皆兵、惶恐不安的内心。
斯莱德·威尔逊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你的世界。他是迪克曾经交往的一位男友,最初以为他成熟、性感,富有魅力,后来才知道他早已结婚又离,拥有三个孩子。迪克挣扎过犹豫过,最终不能接受他的哄骗,不能接受那几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年轻人的羞辱并提出分手。原本营造的浪漫关系一瞬间破灭,前雇佣兵暴露出自己的控制欲和病态,不愿意放迪克离开。
迪克为此搬离了学生公寓,先后在几个好友家中躲藏,都没能逃过对方的跟踪。不少同学都曾看见过他们在校外拉拉扯扯,迪克的旧手机上也有几十个来自同一号码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