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剧本走了出去。
他们走不了太远,就在别墅后院的户外桌椅边坐下。
“你觉得导演说的‘欲’是什么?”洛屿向后靠着藤编的座椅,要不是为了保持发型,他现在已经抓头了,现在只能侧过脸看向一旁的顾萧惟,“陆屏枫的欲很好理解 温煜驰是他所有感兴趣的事物中,唯一活着的能喘气的生物,是变量,是无限可能。”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欲也许没有那么高级。温煜驰主动向陆屏枫伸出了手,他手指的触感、掌心的温度是陆屏枫第一次接触到的,没有任何利益性质的握手,是他所钟爱的极致 随着这种钟爱不断升级并且排他,陆屏枫想要的将不再是一个握手。”
顾萧惟明明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他的双手就本分有礼地放在桌上的剧本上,可洛屿就有一种错觉,对方正在无限靠近他。
“如果陆屏枫的欲是对于生命极致追求的本能,那么温煜驰也一样。你说 他的本能又是什么?”顾萧惟问。
洛屿发觉顾萧惟的眼睛不但深,还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要让自己显得不动声色,要让自己不被动摇。
可是细想之下,为什么要不动摇呢?
温煜驰看似站在界限的那一端,可他的执着从来不是固守原则。
一旦明白了自己的目标,世俗的规则根本无法囚禁他。所以本质上,他和陆屏枫是同样的人。
“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对我也产生了‘欲’,那种欲是什么?”顾萧惟的声音响起。
别墅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画架被收拾起来的声音,甚至于日光下的风声都远去了。
这个假设,让洛屿心中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如野草滋生疯长,越想要冷静收敛,就越是止不住无边想象。
“你一直不敢想,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想象对我是一种冒犯?”顾萧惟轻声问。
洛屿的指尖勾了一下,像是触了电。
他刚想要开口说“难道你不觉得是冒犯”,但顾萧惟却不紧不慢地说,“我允许你对我的任何想象。”
像是被拽得又长又远的风筝,另一头在高空随风逞动,想要肆意的纵容哪怕被风撕碎了,而线的这一头拴在洛屿的心脏上,连呼吸都被绕了好几个圈。
我允许你对我的任何想象。
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那根线,忽然就断了。
洛屿看着对面的顾萧惟,从很久之前他就隐隐觉得,顾萧惟看似禁情割爱的一切都能拽出自己的欲望。
他想起顾萧惟在夜风中看着他舞剑,他的身型笼在晦暗的光影里,目光却为洛屿另成一个宇宙,将那些世俗的枷锁隔绝在外。他每一次挽剑回眸,顾萧惟的视线就像亲吻他在这个世间留下的轮廓。
无法克制的心颤再度来袭,洛屿的喉咙滚动一下。
顾萧惟站了起来,在洛屿的肩头拍了一下,“走吧,该进去了。”
洛屿深吸一口气,跟着顾萧惟走了回去。
刚才那句话,是顾萧惟对洛屿说的,还是陆屏枫对温煜驰说的?
洛屿看着顾萧惟的背影,跟着他回到了别墅里。
今天他们的第二场戏即将开始,这场戏的背景是法医助理温煜驰回到警局之后,收到了一份来自陆屏枫的礼物。
温煜驰将快递拆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种蝴蝶的标本。他经过一番研究,确定那是一种闪蝶,而且是非常稀有的“光明女神”,这个标本的价格必然不菲。
温煜驰自然是不能收下这样昂贵的礼物,他必须要将它送还给陆屏枫。可当他要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一桩交通案件,数具遗体让他和师父加班加点,一整周都差不多在法医室里度过。
等到温煜驰出来透口气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收到了一个包裹,外包装和陆屏枫送来的第一个礼物相似,简约而优雅。只是打开之后,一股恶臭气味蔓延开来,正在喝咖啡和打报告的同事差点吐出来。
因为这一次的礼物盒子里装的是死去的老鼠和蟑螂,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死亡代我亲吻你。
一时之间陆屏枫具有反社会性人格的消息在局里传开,甚至新闻媒体也在大肆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