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华君不yu与他争辩,又道:“那灵之碑诸位想必都看到了,此女子自海外而来,与五百年一次海陨关系匪浅,更兼身负奇异能力。眼前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可叫她殒命或逃脱。都上前来,待她自天雷火海中脱身时,立即将她生擒!”
翠玄仙人森然道:“若无法生擒又当如何?继续眼睁睁看她跑掉?!”
桑华君淡道:“若无法生擒,此地仙人成千上万,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受到天雷火海重创的女子么?”
翠玄仙人冷笑不已,桑华君终于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翠玄道友,视界狭隘,非黑即白,与修行未必是好事。”
翠玄仙人哈哈冷笑:“好个视界狭隘非黑即白!莫非你们都已忘了五百年前的惨事!你们忘了,我却不能忘!与海外异类之仇不共戴天!”
桑华君叹道:“弱rouqiáng食,天经地义。正因如此,才更要了解海外的qg况,倘若封闭自首,与盲人夜路何异?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想雪耻,并不是在这里杀两个濒死海外之人就成功的。翠玄道友,你可明白?”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可他的“想”已经没有意义,后方无数仙人cháo水般涌上前来,那汲取灵气的速度骤然变得缓慢,足以让先前动弹不得的仙人们能动了。
但是没有人动,这里更多的仙人们怀着对未知海外的好奇与向往,甘愿靠前让姜黎非汲取灵气,好保证她不会横死当场。
翠玄仙人感到一种无言的愤怒,愤怒中又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忘不掉五百年前惨死在夜叉手上的同僚们,他们流出的鲜血还滚烫,哀嚎犹在耳畔回dàng,中土仙家被蹂躏的y影尚在,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们都已忘了吗?
天雷火海渐渐小了下去,炽热的风不再令人窒息,沉闷的雷声也不再凌迟他们的心神。姜黎非就要安然无恙的脱身了吧?甚至有可能被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活个成百上千年,以成全这些人的好奇。
翠玄仙人转身远远飞开,这里虽然有无数中土仙家,可自始自终仿佛只有他一人在孤军奋战。越过茫茫人海,他忽然望见更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御剑悬浮着,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靠过来。
这少年不知失神地看着什么,他也变了许多,刚开始认识时那个慌张却仍向往美好的孩子,已经成了一把收敛不住胡乱杀人的刀,兴许以后更长的一段岁月中,这把沾染血光的刀还会染上更多的血迹。这其中,也有翠玄仙人的一只手在里面推动的效应。
翠玄仙人望着他苍白冷漠的脸旁,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失落,说不清失落的意味,他也只能怔怔凝立,听着身后的天雷声渐渐地,越来越小。
源源不断的灵气灌入姜黎非的体内,奔腾不休的磅礴灵气在奇经八脉内变成涓涓细流般的本源灵气,再顺着掌心缓缓溢出,释放在雪白的灵气网上。
天雷烈焰一遍遍的试图将灵气网撕裂,她也一遍遍心无旁骛地修补着。满身鲜血的雷修远正躺在里面,天雷几乎把他劈碎了,一只角也被劈断,她要保护好他。
已经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仅仅一瞬间?
也可能她早已死了,身体被天雷和烈焰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段倔qiáng的本能在坚持着。视线里一切东西都是扭曲的,不见尽头的漆黑,让人窒息的血红,数不清有多少道天雷劈下来,像沉闷的鼓声,敲打在她每一寸骨骼上。
黎非只能看清雷修远的脸,他脸上斑驳深邃的裂伤正在缓缓愈合——是本源灵气的缘故,只要有她在,夜叉无论受到怎样的重创,都能够再站起来。她是至宝,也是诅咒了整个夜叉部族,令他们疯狂的祸根。
刚刚他说“不是诅咒”,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忽然之间又明白了。
他想说,为她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诅咒么?她早已知道的,眼里只看着她的少年,面上永远冷淡高傲着,用自己的方式将她护得密不透风。那怎会是诅咒的缘故?
雷修远一直在为了她拼命,好像一场永远停不下来的战斗,妖魔、仙人、天险,最后是和他自己。可他现在的表qg并不痛苦,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还有些许稚气的胜利般的得意。
因为战胜了他体内那个因诅咒而疯狂的夜叉吗?他是不是很累了?为了她这样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的女人,他在那个瞬间选择放弃自己的xg命来保护她,用死亡换来的对诅咒的胜利,值得吗?
为什么总要说对不起?介意诅咒的人是他自己,爱护还是霸占,他徘徊在这个怪圈中无法解脱。可就算是诅咒,那又如何?就这样离不开她好了!抢夺她,独占她,因为他是雷修远,所以她愿意永远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