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高一摆手,高声说道:
“先王将大王托付给了吾等,就是让汝等如此行事?”
“昔年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当此之时,赵朔门客公孙杵臼,友人程婴为保赵氏不灭,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程婴曰,死易,立孤难耳。”
“如今吾等擎剑自刎易如反掌,但大王呢?吾等都死了,谁来为大王开脱?倘使大王身死族灭,吾等有何面目见先王与地下?”
他这番话,其实就是想要道德绑架眼前这群人,反正张敖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刘邦的计划,只要他们这群人一口咬死张敖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张敖就不会被牵扯进来。
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够保住张敖,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贯高说完,满屋寂静,横剑颈上准备自尽的众人纷纷愣住,脸上露出了挣扎和悲戚的神情。
人活脸树活皮,如果这时候他们再执意要死,只怕会让子孙亲朋都再也没脸见人。
于是,还剑归鞘之声不绝于耳,而在门外,也同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穿黑色官服,头戴獬豸冠的法吏鱼贯而入。
“哟,都在啊?”
廷尉丞大步走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好,省的某一个一个去找你们了……”
…………………………
赵王宫,廊桥之上。
此刻虽是盛夏,但手扶栏杆向南眺望的张敖却披着厚厚的皮裘,轻轻的打着摆子。
如今并没有什么大气污染,再加上张敖站在全城的最高点,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到邯郸城内发生的一切。
商贾、士庶争抢出城;廷尉鹰犬飞驰而来,如入无人之地般闯入丞相府,将他的股肱大臣一一监入囚车之中……
可他,无能为力!
“早知道,就不将她送给皇帝了……”
张敖用只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叹息,闭上眼睛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当初他将自己的姬妾送给刘邦享用的同时,就吩咐手下的内侍将这一消息装作说漏嘴般的传入了贯高等人耳中。
为的,就是让他们‘君辱臣亡’,好让他们去行刺刘邦,让自己有登上皇帝宝座的机会。
但现如今看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美人没了,贯高这些他父亲留下的老臣也被人一网打尽……
不过这样也好,正所谓祸兮福所倚。
贯高等人因为谋逆被捕,就会空出很多实权位置,方便他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去。
这样,就再也不用忍受这帮倚老卖老的家伙,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到做王的快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刘邦那里,只要贯高等人什么也不说,刘邦就会看在他那死去的老爹的面子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毕竟,他可是差点就做了刘邦女婿的男人!
“呵呵……”
张敖唇角向上扬起,看着渐渐向城外而去的囚车,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情。
或许,他才是那个最终获利的人!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