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希贝安静地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红茶,也是一语不发。
终于,冯韵仪抬起头来,她盯着童希贝的眼睛,说:“我真的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一种状态。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杨欣的女朋友,哪里能想到,你居然是和明亮在一起的。”
在超市时,不知基于何种原因,她叫他“岳师兄”,而现在在童希贝面前,她叫他“明亮”。
明亮——童希贝觉得这真是一个陌生的称呼,她想,对冯韵仪来说,现在的阿岳也是个陌生人了吧,又或者,对童希贝来说,过去的阿岳才是陌生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热情又开朗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是冯韵仪的“明亮”。
童希贝一笑,说:“是啊,我也没想到。”
冯韵仪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说:“小童,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之前,我并不知道明亮的眼睛受了伤,我与他,已经失去联系四年多了,我不知道他的现状,如果我早知道了,一定第一时间就来找他。”
“找他做什么?”童希贝疑惑地问。
“帮助他,鼓励他,为他的将来好好做一份计划。”冯韵仪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推到童希贝面前,“这是一位法国盲人雕塑家的资料,他叫nathan,是三十多岁时因病致盲的。失明以后,他曾经消沉过,但后来又重新振作起来,他之前就精通雕塑,眼睛看不见后,他请了助手,经过千万次的练习,终于重新开始了雕塑创作。资料上有他工作时的照片,还有他的作品,上次与明亮见面以后,我就与nathan取得了联系,他同意与明亮见面,将自己多年来的经验传授给他。我是觉得,明亮在天赋上绝对不比他差,nathan能做到的事,明亮一定也能做到。”
童希贝想过冯韵仪为什么要找她,想了许多种理由,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一件事。
她翻着手里的资料册,nathan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微胖,他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正握着雕刻刀,在一尊半人高的泥坯上摸索着工作。他的神情很专注,而手下的作品,竟是一个呐喊挣扎的人形,它伸长着双臂,似是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这强烈的反差震撼着童希贝的心,她在心里赞同冯韵仪的话,nathan能做到的事,阿岳一定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