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的手,扶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袖殷问:「娘娘呢?娘娘在哪?她人了!」
袖殷跪而答,哭的不能自抑——「娘娘自尽了!在良乡的小西塘,趁手下人休憩之时,她投河自尽了!」
袖殷慌张的从衣襟中掏出一卷信,还有完颜雍曾送给铭璇的七宝璎珞镯交于她说:「娘子,奴拼死跑出来,要将此物带回去,娘娘说将这遗物交给您,望您转交给大王,娘娘亦有对您说的话。——必要坚强振作起来,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这一世。」
顿时间,她再也站不稳的往后踉跄几步,被侍女扶了再扶。
她迷迷糊糊的转过了身去,对众人说:「不,我不信,走,去良乡,我们很快到了,我们可以救娘娘了!」
说完,她就朝马车的地方走去,没走几步便倒在了这雨泊中。
她醒来后,是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看这屋里的陈设便知是一户废旧的农家,而后她扶着疲乏的身子走出屋去,便听了祗候人说已经到了良乡。
这屋舍主人在不远处劈柴,是一对母女,见她出来便准备来问候几句,但见了张仅言扣首于阶下,她们便停下了脚步。
「娘子,臣等,已经将娘娘从那塘湾里「抱」了上来……」
乌林答铭璇,这绝代的佳人,便死在这荒村野渡中。她静静的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湿漉漉的头发粘连在细腻的脸颊上,纵使全身冰凉灰冷,纵使面无血色,任然掩盖不了她的妍丽与美。
就是这样一位女真女子,自小饱读诗书,孝义知礼,才貌国朝无双,嫁得完颜家,她为妃数十
载,外佐亲王,内料家常,对妾妃媵人视若亲人,当庶子庶女为己出,一生未曾亏欠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自己。
清雅抱着她,将她搂在怀中,忍不住的嚎哭,望着那河塘里的潺潺流水,仿佛能见到她临前的无助与无奈,那样冰冷刺骨的水,淹没了她一世的美好。
清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哭泣的,停了后,便准备带铭璇的尸骨回去,可张仅言再三考虑,怕带回铭璇尸骨回去发丧,传到皇帝耳里会归罪于完颜雍,大开杀戒,便劝其先择一处净土,简单为国妃安葬。
她不允,坚决要带回,众人为她理清楚利害,她乃允。便择一处从林密地,暗自里叫人制了棺椁,不舍的为她送葬。
她向袖殷问了宫中人的去向,袖殷说他们害怕皇帝怪罪下来,便早已逃回去了。闻此,她不得不思考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那骄奢y逸罪恶滔天的完颜亮,她对他的恨一下冲上了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当日,她便准备回济南,回到铭璇以死守护的家,走之前,她再最后一次,远望了望那林中矮小的坟头,那捧黄土、那立起来的坟牌,在丛林透过的光下,显出格外明亮的金黄色。
她忍下痛,含着泪水,踏上了马车,带着对乌林答铭璇这十几年的情意,驰往南的方向。
乌林答氏死于贞元四年春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