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项狞笑一声,道:“不错,老子是得留着力气侍候你七爷。”把鞭子扔给一旁的手下,道:“你来打!”
那狱卒接过鞭子,才打得几下,忽然间呼喇喇地一声巨响,像是天牢要蹋了一般,秋临风已是一脚踢开刑房的门,叫道:“林啸——”
才见林啸懒洋洋地自桌上慢慢爬下,应道:“我在这儿呢!”
封项一见之下,吓得腿都软了:“秋、秋、秋大将军,您、您、您老怎么、怎么来了?”
秋临风正眼也不看他,一个箭步冲到林啸面前抱起她,仔细地上上下下察看了一番,见她浑身上下连半寸皮也没破,这才放下心来,有余暇看到眼前鞠躬作揖的人。
秋临风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林啸的身上不敢移开,正眼也不目的地封项,沉着脸道:“阁下是谁?”
林啸已经抢先回答道:“他是这儿的典狱长,叫封项,现在是我孙子。”
秋临风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林啸已经从秋临风的怀中一跃而下,伸出双手道:“还不把我的手铐打开。”封项忙不叠地抢上前去掏出钥匙,将林啸的手铐打开。林啸将袍子下角甩开,右脚已经踏上了板凳,右手在桌子上一拍,冲着封项喝道:“哼,孙子,磕头叫爷爷呀!”
却见封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地,秋临风问道:“怎么回事?”
林啸得意地笑道:“哼,你来得及时嘛,这小子不信你会来救我,居然跟我打赌说输了管我叫爷爷。”
秋临风这才明白过来,见这封项一脸尴尬,不欲生事,忙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彼此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
林啸却指着秋临风道:“不关你的事,你走开!”方才虽说秋临风来得及时,有惊无险,到底是受了惊了。况且越是小人,越怕恶人,这等小人若是轻易放过,反教他们失了畏惧之心,生了轻视之意。
秋临风见她已是刁蛮性子大发——唉,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还是避避风头,省得她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可没人为他求情了!只得退后一步不响了。
林啸闹起脾气来不依不饶,秋临风也只得自求得福,却不知这封项的头磕是不磕?
谁知那封项却真的走上前来,双膝着地跪下,叫道:“爷爷!您老真是手眼通天,这么快就能够跟秋将军这样的新贵攀上好交情,这才真真是人中豪杰。我封项也算得是会见风使舵的人,却总也交不上好运来。我要学得您老一成,就飞黄腾达了。虽然您比我年轻,不过有道是: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难得您老真认我作孙子,您老以后可得多提拨我这个孙子!”说完,竟真的欢天喜地地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向身来。
林啸料不到他竟有这一着,原以为封项不过会迫于权威,勉强磕个头罢了。想不到她真的低估了这人的无耻,倒弄得她自己一只手举在空中忘了下来。
秋临风更是目瞪口呆,想不起世上竟真的有这么无耻的人,想不到自己能亲眼看到这变色龙的一幕来,瞧着这人一张恬不知耻的脸,居然还笑着向自己走来,道:“秋将军,您跟七爷是好朋友,我该给您老也磕个头,您老以后多关照我爷爷跟我!”说着就要磕下头去秋临风暗运内力,阻住了他,沉着脸道:“封典狱长,本官可跟你没什么交情,不必了!”笑话,这人要真的冲着他磕下头去,他不连昨夜吃下的饭都会给吐出来。
封项见着他神情严肃,倒有几分惧意,讪讪地站起来,不敢再多说什么。秋临风道:“我与林指挥使还有要事商议,能否行个方便?”口气虽和,但他的脸色却叫人先惧了七分。
封项原在刘瑾门下,如今刘瑾一倒,此时朝廷中以杨一清为首,内廷中以张永为首,两人都封了候爵。而秋临风虽然未曾封候,是以他在短短几月而一跃成为二品镇国将军,升迁之快,本朝罕有。更何况人人皆知,虽然杨张二人权势赫赫,但是平安化王叛乱、刘瑾叛乱这些事却全仗秋临风这个镇国将军立的功,撑的底。故而被人称为朝廷新贵,不是没有道理的。朝中那些一时失势的人,无不想着与这位秋将军套点近乎,拉点关系,无奈此人滴水不进,无缝可入,人人见之畏惧三分。谁知林啸竟与他有这般关情,封项心中倒对这位昔日刘瑾面前的红人更添了几分莫测高深的敬意。
封项忙道:“不敢不敢,秋将军,唉,这里太污秽了,原不适宜您二位贵人。这这这天牢上面一层有个单间,决对无人打扰。您两位请移步如何?”
两人上去一看,何止是单间,里头高床软枕,桌椅器具俱全,若不是外头粗如儿臂的铁栅栏,简直就是客栈的上房,此时封项还忙忙地叫人泡了壶碧螺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