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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一直跟在裴子余的身旁不死心地追问着,他到底想让她答应一件什么事情。

“不会是在朝堂上让我学狗叫吧?”钱程天马行空地想着,把自己学狗叫的模样替代成裴子余的,忍不住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难道是让我从此住到护国将军府,一辈子都不许出来?”钱程眉头深锁了起来。

裴子余瞟了她一眼:“强人所难非我愿也。”

钱程嘿嘿一笑:“只怕到时候我把整个将军府搞得乌烟瘴气,你求着让我出来。”

又走了几步,钱程忽然惊跳起来:“子余,你不会是想要我把每月的俸禄都给你吧?这样你不如要了我的命去。”

裴子余也不理她,任她在那里胡言乱语。山路弯曲,钱程边走边说,走几步歇几步,一路气喘吁吁,足足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千华山顶。

千华寺在山顶的正中间,香火鼎盛,青烟袅袅,裴子余领着她,一路从进门的韦陀开始,虔诚地拜了弥勒、观音和如来。

钱程虽然不太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可是裴子余如此虔诚,她也不敢再胡言乱语,跟在他后面,给各个菩萨诚心地磕了好几个响头,一会儿求菩萨保佑她的银子都回来,一会儿求菩萨保佑这些个好友都不要因为她而痛苦,一会儿求菩萨保佑好友们都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金银财宝都随便她花,一会儿求菩萨保佑她的身份不要露陷,能一直这样快活地活下去……

到了后来,她连自己求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最后的如来佛前磕了两个响头,豪气千干地念叨着:菩萨,就保佑我心想事成吧。

拜完最后一个菩萨,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看着裴子余取出一根项链,红绳的中间有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阿程,我许了愿在这颗珠子上,保佑你能一生平安快乐。”他低声地说,“就算拼尽我的全力,我也会护你。”

钱程呆了呆,只觉得胸口涨满了一种名叫感动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任由裴子余将红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明白裴子余想要的是什么,她能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眼前这个男人,但唯有这个,她无法控制。

忽然,有人宣了一声佛号,钱程往旁边一瞧,只见有个身穿袈裟的法师正站在佛堂前浅笑着看着她:“钱施主,别来无恙否?”

钱程楞了一下,惊喜地叫道:“大师你在这里?太好了!”

智华禅师缓步走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看来施主最近很不太平啊。所幸吉人自有天相,总算平安归来了。”

钱程双掌合十,朝着他行了一个礼:“大师,我心里很困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智华禅师双目悲悯。

钱程呆了一下,嘴里念叨着智华禅师的话,眼神有些呆滞,裴子余在一旁看了,心里一跳,他自从袁芸怡皈依过佛门之后,便对和尚、尼姑、佛庙都心有余悸,今天要不是因为想帮钱程许愿,也不会来这个千华寺。

“阿程!”裴子余叫了她一声,生怕她也被这老法师渡去了佛门,“天色不早,我们回城去吧。”

智华禅师微微一笑,对着裴子余说:“与佛有缘,千里之外亦如晤佛面;与佛无缘,近在咫尺亦对面不识,将军何须惊惶?”

裴子余被堪破了心事,不由得有些尴尬,只得也对着他行了礼:“大师勿怪,我实乃惊弓之鸟。”

钱程白了裴子余一眼,把智华禅师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师,你上次说,我回家是时候未到,那现在怎么样了?”

智华禅师指了指她的手腕:“钱施主何不看看你手上的佛珠?”

钱程狐疑地抬起手来,佛珠还是一样的佛珠,只是中间那颗紫色的珠子仿佛颜色深了一些。

“施主能到此处,都是缘分。问问你自己的心,想不想回去,要不要回去?只有当你心无旁骛的时候,才是你回家的真正时机。”智华禅师将右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缓缓地道。

钱程不答应了:“大师,你这不等于没说吗?人家书上的大师都是知道哪时哪刻,哪分哪秒,你这样太不负责了!”

“施主天真率直,贫僧真有些舍不得。”智华禅师笑道,瞥了一眼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裴子余,“难道施主就这么想回家吗?难道这里没有人可以留住施主吗?”

钱程有些失神,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大师,可以留住我的人太多了,我一个人分不过来。”

智华禅师双掌合十,口宣佛号:“施主可扪心自问,到底何去何从,万事皆有因果,无须强求。贫僧只能送你四个字:心无旁骛。”说着,他口中念念有词,慢悠悠地隐入佛堂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