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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用力捶了他一拳,恨恨地说:“那你还带兵来捉我!我恨死你了,在牢里的时候都想着再也不要见你了……”

裴子余痴痴地看着她,喃喃地说:“阿程,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见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都快绝望了。对不起,我当时……当时知道你想逃走,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只想把你抓起来,陛下说不抓你起来,只怕你逃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钱程听着有些不对劲,刚想追问,忽然看见他手臂上绑着绷带,顿时大惊失色:“子余,你怎么了?”

裴子余轻描淡写地说:“被岭南的一个骠骑将军射了支暗箭,还好躲开了,已经快好了。”

钱程颤抖着手摸了摸,跺脚说:“你一个大将军,冲那么前面干什么,不会躲在大帐里指挥吗?下次记住,冲锋打仗,让别人去好了,拿功劳的时候自己那份别忘了就行……”

裴子余沉默了片刻,咬牙说:“都是那贼子害的,岭南王一反,我们把他杀了祭旗了。”

钱程心里一喜,吴启远一死,她手里的那些财宝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全归她了。“那世子府呢?被查抄了吗?唉呀,这厮一定搜罗了很多宝贝,一定都被陛下收缴了。”钱程摸了摸胸口,一阵心痛。

“我给你留了好几样。”裴子余低声说。

钱程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陛下听到了。算你有良心,喏,这把匕首还是送给你吧……”

两个人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聊了好一会儿别后的事情,裴子余素来不善言辞,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清水一般平淡无奇。

“岭南王用兵厉害,第一仗差点吃了大亏。”

“我攻下越城时,遇到一队苗族部落的苗兵,中了毒,上吐下泻,昏迷了两天。”

“我们在岭南张贴了你的画像,后来岭南王用你做饵,设了个埋伏,我和陛下差点中伏。”

“岭南王现在只是负隅顽抗,已经退到大屿岭以南,再退就出海了,败局已定。”

……

钱程说起来就精彩了,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手舞足蹈,抑扬顿挫,把自己的乌孙之行说的天花乱坠,听得裴子余惊心动魄,又是心痛又是后怕,末了,他皱着眉头说:“那邬赫逖一定心怀不轨。”

“你怎么知道——”钱程捂住了嘴巴,双眼滴溜溜乱转:糟糕,说错话了。

裴子余惊愕地看着她,忽然拍桌而起:“我宰了他!”

翌日,钱程一起来,就听说昨晚景恒之大发雷霆,一早便不顾伤情,召集了裴子余等一干人等在议事厅研究对敌军情。这种事情,她插不上嘴,也没啥锦囊妙计,于是她慢条斯理地用罢早膳,在府里兜了一圈,要不是景恒之为了她的安全,严令她不能外出,她早就到外面去逍遥快活了。

田素素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逗这个宅子前主人留下的一条小狗,只见那狗还不到人的膝盖,又小又瘦,黄毛脏兮兮的,只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还很有精神。

“添添,是你吗?你也到这里来了?怎么变得那么脏?李明启没把你照顾好吗?”钱程喃喃地说着,伸手去摸它的头。

那狗冲着她汪汪地叫了两声,警惕地看着她。

“来,我来帮你洗个澡,一定能变成一只美狗,迷死它们。”钱程刚想去捉它,田素素着急地说:“哎呦我的大人,你赶紧去陛下那里吧,陛下的脸都黑成墨汁了。”

议事厅里有好多人,钱程认识好几个,府尹、司马、都督都到府邸来拜见过她。中间摆着一个简易的模拟地形沙盘,上面堆着几个城池和山丘,一个全身盔甲的人正在指点:“……汾城和天水之间有片开阔之地,既然援军即将赶到,我们何不在此和乌孙决一死战,收复失地?”

裴子余和景恒之对视了一眼,眉头微蹙,不置可否。

钱程悄悄地站到裴子余的身旁,冲着裴子余眨了眨眼睛,低声问:“子余,昨晚睡得怎样?手臂好些了没有?”

裴子余的眼睛盯着那沙盘,侧过脸来微微摇头:“没睡好,一想到你回来了,我就兴奋得睡不着。”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聊天,不如我们晚上到屋顶赏月喝酒……”钱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把嘴巴闭上了:景恒之正冷冷地瞪着她。

“阿程,你奉命潜入乌孙卧底,如今全身而退,必然对乌孙十分了解,你可有什么好主意?”景恒之淡淡地问道。

钱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景恒之这是为她这几个月的失踪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抱怨: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让自己有个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