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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看着景恒之的脸,心神一阵激荡,几乎想伸手去摸一摸,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一觉醒来,眼前这个人又化作一缕空气飘走了。她伸了伸手,不过终究还是不敢造次,又缩了回来,站起来赔笑说:“陛下,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生你的气?”景恒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如果他能生她的气,那这几个月来的心神交瘁、夜不成寐又是什么?

“陛下,我自从离魂之后,万万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那吴启远多次拿以前的事情胁迫我造反,我怎么可能答应他,象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明君岂是他那种阴险小人能够比拟的,我又不像以前那样被猪油蒙了心,”钱程拼命想着该怎样把自己的罪名洗刷得干净一些,甜言蜜语张嘴即来,只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便有些委屈了起来,语声中带了一丝哽咽,“陛下,我怕你砍我的头,实在没办法才想着逃走,我不是故意想和你们不告而别的……”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庞,轻叹了一声说:“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还混成了乌孙的座上宾,枉费我们在大乾想破了头。”

“哪有!”钱程半点都没有感受到这略带暧昧的气氛,瞪圆了眼睛,“我日日夜夜都思念着大乾,身在乌孙,心在大乾,忠心日月可鉴!那昆莫就算待我再好,也比不过陛下的恩典!”

景恒之只觉得满嘴的苦涩,他想要的,又岂止是一个忠臣良将而已?“你难道没有半分……想我吗?”他低声问道。

钱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说了半天,景恒之还是连个笑脸都不给?不会还在记仇吧?还在记仇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救她?

“我怎么可能不想陛下,”她斟酌了片刻道,“我夜夜思念陛下,恨不能飞到陛□边,为陛下排忧解难!”

景恒之凝视着她,脸上喜怒难辨,拉着她在身旁坐了下来:“好了,和我说说,离开京城后都做了些什么?”

钱程受宠若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没做什么,从京城出来我就在马车上大病一场,手臂上有伤化脓了,差点把命都丢了。”

景恒之震动了一下,心口一阵抽痛,捏紧了钱程的手,咬紧了牙关才控制住把她再揽入怀中的冲动。“很凶险吗?”

钱程心里一喜,立刻添油加醋说:“是,很凶险,我的魂魄都快出窍了,但一想到陛下还没有原谅我,我就又立刻回魂了。”

饶是景恒之心乱如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钱程心里有些得意,又说:“到了乌孙,那邬赫逖原本要一刀砍了我,”说着,她的手用力一挥,朝着景恒之的脖子砍了过去。

景恒之一把握住她的手,脸色都变了:“此人当诛!”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钱程笑嘻嘻地说,“我大义凛然驳斥了他,他便乖乖地放下屠刀,只是不肯放我回大乾。”

景恒之知道她虽然说得轻松,但当时的场景一定十分凶险,心里仿佛被刀绞了一般疼痛,喃喃地说:“都是我……害了你……”

“这还不算,他们乌孙那个左大将十分可恶,想着法儿要陷害我,正月初一那天,那邬赫逖带我去赏雪,结果他在我骑的马上动手脚,我从马上摔了下来,手脱了臼,脚踝都折了,肿得像个馒头,差点没摔死……”钱程看景恒之有点心疼,越发说得起劲了。

“你别说了!”景恒之厉声喝道,满脸的痛楚,一张薄唇微颤。

钱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子往后缩了缩,赔笑着问:“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阿程,”景恒之颤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钱程一时回不过神来,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我知道你想离开也是迫不得已,我看了你留给我的信,我什么都明白,我只是想……”景恒之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生怕从她的眼里看到半丝的恨意:要是她知道自己把她关进大理寺根本不是怀疑她,还存了好好教训她的心思,害得她吃了这么多苦,一定会恨死自己了。

钱程大喜,这样的景恒之简直大出她的意外,一想到自己可以回京城,还能继续拿着自己的财宝挥霍,说不定还能和几个好友一起谈天说地,她的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可不知怎的,当时自己在大理寺中狼狈绝望的心情忽然就浮上心头,还有这几个月来背井离乡的凄惨景象,她的心里又酸又痛,眼里骤然就涌出泪来,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景恒之的手上,烫得他心慌意乱。

“阿程,你怎么哭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景恒之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过哄人的经验,更从来没有做低伏小过,一时之间不明白刚才好好的钱程怎么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