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余倏地转身看着钱程,眼中带了几分惊愕,钱程冲着他笑了笑,忽然张嘴在空中虚咬了一口,冲着他挤了挤眼。裴子余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物,原本的几分感激之情立刻化为乌有。
不一会儿,庵中有个女子从庵中走了出来,一身女居士打扮,青灰色尼姑袍,脚下一双罗汉鞋,眉目婉约,眼神清冷,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没有剃去,一半用布条扎起,另一半柔顺地披在肩上。
只见她径自走到了裴子余的身前,双掌合十,低声说:“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来了。”
裴子余呆呆地看着她,沉声说:“你跟我走,我便不再来了。”
“清宁已下定决心,明日便要剃度,施主请回。”她丝毫不为所动,神色漠然。
“你不管三姨和姨夫了不成?三姨都病倒了,你再不回去,我把你拖回去!”裴子余怒道。
袁芸怡神色凄楚,眼神倔犟:“清宁不孝,累父母亲人伤心,因此只愿在此事佛,祈愿父母亲人一生安康。施主若是一定要带我走,那就带了我的尸体走吧,我已经生无可恋。”
“你——”裴子余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忽然,他冷静了下来,往旁边一看,“芸怡,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袁芸怡顺着他的目光一瞧,神色顿时一变,嘴唇哆嗦了几下,闭上了双眸,语声带着几丝颤抖:“他是谁?我不认得了。”
钱程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慢悠悠地说:“此言差矣,万物众生,在佛祖眼中都是一样的,这位小师父看来尚未得到佛祖的真谛啊。”
“你来干什么?”袁芸怡忽然睁开了眼睛,怒道,“用不着你可怜我,都是我自作自受,辜负了表哥,喜欢上了你。”她的杏眼圆睁,脸颊因为怒意而略带绯红,看起来有一股特殊的韵味,让钱程不由得心里泛酸:怪不得裴子余会这么喜欢她。
“小师太,你且别管我为何而来,你因爱生恨,至今依然不能介怀,犯了嗔诫;你有父母之爱、亲友之情,却依然不知感恩,贪念不足,犯了贪诫;你佯作清修,实际却未能六根清净,犯了诳诫,又如何能服侍菩萨于跟前?”钱程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偷偷看着袁芸怡的脸色变化。
裴子余脸色变了变,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钱程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哼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钱程见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心里的酸涩更浓了,恶狠狠地看着袁芸怡:“你瞧瞧,家里的人都没能普渡好,谈什么修行普渡众生?赶紧回去侍奉爹娘。”
袁芸怡急剧地喘息了几声,愤然转头,往庵内走去,裴子余想要上前拦她,却被钱程一脚踩着脚背,趔趄了一步,怒道:“你干什么?”
“行了,她又犯诫了,菩萨不会收她的,师太,对吗?”钱程冲着庵门口站着的师太大声说。
袁芸怡顿时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回头看了一眼钱程,这一刹那,她忽然平静了下来,低声说:“多谢你的点拨,我的确太过愚钝,难怪你不喜欢我。”
钱程顿时愣住了,高声叫道:“我点拨你什么了?我点拨你什么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会死人的!”
袁芸怡也不应声,跟着师太不一会儿就入了庵门不见了。
钱程边叫边一回头,便看到裴子余冷冰冰的目光,打了一哆嗦,下意识往景恒之的身旁靠了靠,强自镇定说:“你想干什么?我可没说一定能把她劝回去。”
裴子余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整个人都萧索了起来,也不理钱程,慢慢地转过身往回走去。
那个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忧伤,让钱程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扬声道:“你真的那么想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小程子最后有没有劝动那个表妹鸟?
第 18 章
裴子余停住了脚步,冷冷地说:“她是袁、裴两家唯一的一个女孩,自幼就被我们宠着长大,你这人冷酷无情,永远不会明白。”
钱程的鼻子一阵发酸,忽然之间,她想起了宠爱她的父母,想起了每天吵架却情谊深厚的李明启,想起了毒舌却关爱她的老板……半晌,她清了清嗓子道:“好,你记着,你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着,她大步往千华庵里走去,眨眼便步入庵门不见了。
庵外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她搞的什么鬼,景恒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景恺之:“恺之,你说,她有什么杀手锏?”
景恺之摇了摇折扇:“不知,此人现今做事,出人意表,该聪明的时候,他傻得可爱,可该他愚笨的时候,他却忽然聪慧异常,难道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