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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茂云却并没注意到孟烨,只向金国廷微红着脸道:“上次在宫中见过金家姐姐,之后她就做了皇子妃,可惜是不能再见了。金姐姐托我画的花样子,我还没有给她呢。”

许夫人忙道:“要称皇子妃。如今尊卑有别,不可再这般乱说话。”

金国廷忙道:“皇子妃必也惦念着许姑娘的。大约上元节总要差人回来探望祖父的,许姑娘如有东西,可由我们转交。”

许茂云立刻叫丹书:“去把我床头盒子里新画的那六张花样包好拿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绮年总觉得许茂云脸上的红晕颇有些可疑。不过这时候吴若钊已经起身告辞,她也就没时间再深入观察一下,很遗憾地跟着李氏走了。

李氏清早出来,足足走了半日。虽然有马车代步,但只寒喧拜年也说得口干舌燥了。因不好在别人家里上净房,水都不敢喝一口,上了马车才拿过茶来猛喝了几口,叹道:“年年如此,也真是累得慌。”

绮年摸摸那茶还是温的,就没拦着,给李氏捶捶腿:“要不然人家说年难过年难过呢,真的好累啊。”

李氏失笑:“你这孩子,年难过哪里是这个意思呢。”将绮年摸茶壶的小动作收入眼中,越发觉得这孩子真是体贴。

马车一路回到吴府,远远就见两辆装饰华丽的四驾马车在门口,李氏一看便知:“是英国公府的马车。”阮夫人回娘家来拜年了。

绮年一听英国公府,顿时脑袋一大。可是已经到了自家门口,难道还有不下车的道理?只得扶了李氏下车,心里还盼着阮麒不要来,结果脚还没站稳,那边马车上已经下来人了,一袭红色箭袖,外头披着石青色鹤氅,不是阮麒还是哪个?

阮麒倒是大大方方向李氏和吴若钊行礼:“见过舅父舅母。”微微转身,“见过表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表妹两个字微微拖长,一双眼睛盯在绮年身上,只让人觉得凉森森地难受。

绮年不动声色地还礼:“见过表哥。”说实在的,有时候她也有点儿后悔,当初不该一时意气在吴府里报复阮麒那一下子。如果当时接了他的弹弓再偷偷扔掉,是不是这个小霸王就不会记恨自己了?

阮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也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穿桃红色长褙子的阮盼,抬头看了看,向李氏和吴若钊福身行礼:“舅父舅母新春康健。”

阮盼略略瘦了一点儿,下巴也尖了些。六月里选妃之后,不知有多少一向嫉妒她的人在背后嘲笑。阮家虽以送阮语入宫的事为借口,有相当一段时间甚少出门应酬,但总不能一辈子不露面。就是阮夫人不想出门,阮盼也不能让人在背后笑自己一蹶不振。好在接着就是秋闱,然后郡王世子出事,年前总算没有多少应酬宴饮。偶有几次,阮盼也举止得宜,并没让人挑出错儿来。

一行人步入松鹤堂,颜氏见了女儿自然欢喜,又拉了阮盼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虽不好说什么命苦之类的话,却也是格外抚慰。表兄弟姊妹们彼此行礼,互贺新年,倒也热闹。

一般进了松鹤堂里,绮年总是特别自觉地往角落里一坐,随着众人说笑两句,余下就只管看热闹了。她这么识趣,颜氏没事自然也不会来找她,倒也自在。只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后背像有小针在扎的似的,坐都坐不安稳,每每稍稍一抬眼,就能发现阮麒在一眼眼地看她。

过年真是讨厌!颜氏倒是找着了借口让表哥表妹的共聚一堂,她可不愿意啊!

颜氏见了女儿心中欢喜,道:“今儿午饭就在这里吃吧。早晨想也走了不少家了,我的盼儿也要累坏了。”

阮盼温和地笑着说:“有马车代步,并不累的。不过外祖母家的菜做得特别好,能让外祖母留饭,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颜氏笑道:“听听,多大的姑娘了,还这般惦记着外祖母家的菜呢。今日定让你多吃些才许走。”说着,外头丫鬟来报可以开饭了,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迁往偏厅。

绮年照例走在后头,还没跨出门呢,就见眼前大红颜色一闪,有人轻笑道:“表妹怎么这半晌都不曾说话呢?可是不高兴了?”

果然要来找麻烦!绮年心里暗骂。大过年的,很忌讳不高兴啦不痛快啦之类的话,会带得一年都晦气。阮麒说这话,就是来找茬的,而且他声音不小,连前头的颜氏都听见了。

“表哥怎的这样说?”绮年故做诧异地睁大眼睛,“我在看盼表姐的衣裳,这花样子真是好看,一时出了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