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居心
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了。
金玉郎蜷缩在小床上睡觉,梦里他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望能望到北京城里去。北京城里有他的儿子,他在梦里看见自己的儿子被那个胖奶妈抱走卖了,胖奶妈数着一摞大洋,欢天喜地的回她自己家里去,没人管得了她,她把金宝儿卖给了一个要饭花子,金宝儿在那要饭花子的怀里呀呀的叫,而那要饭花子存心不轨,是要买了金宝儿,随着他一起要饭去。
他在梦里急得心如刀割,他想自己即便是现在立刻回北京去,怕是也晚了,自己再也找不到金宝儿了,金宝儿的一辈子也完了。
急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一挺身坐了起来。
喘息着睁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可是,他又想: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噩梦呢?
他总不回去,已经欠了奶妈子一个月的工钱了。
他也已经知道了包围他们的敌人,是段人龙。
段人龙不接受陆健儿的投降,甚至根本不给陆健儿一个示好的机会。很显然的,他就是要让陆健儿死。然而杀过他的人不止一个陆健儿,其中也有他金玉郎一个——甚至,金玉郎想,段人龙可能更痛恨自己。
因为他和陆健儿不一样,陆健儿和段人龙一直是一对敌人,他们无论谁杀谁都是合情合理,可他和段氏兄妹的关系就复杂了,虽然他杀段人龙也是迫不得已,但他想,段人龙未必这样认为。
投降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留下来是等死,向外冲是找死,唯一的法子,就是悄悄的逃走,这些天来,逃兵是越来越多了,虽然逃兵也是谁见了都抓,但他有个特别的优势: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个兵,他的头上没有军帽勒出的印子,他的手指没有开枪磨出的老茧,只要把身上的军装一脱,那么任谁也看不出他会和“逃兵”二字有关系。一旦离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他就满可以买张火车票,安安然然的回北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