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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明听到的闲话更多,一天没撑过,就忍不住直奔端木府过来。

“你忙什么呢?”李思明一头冲进来,见李思浅神情恬淡,好象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两耳朵闲话外加一肚皮疑惑郁闷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坐下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茶,没话找话般问了句。

“有事?”李思浅太了解这个二哥了,直截了当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李思明犹豫了,那些话多半是闲话,阿浅那脾气……就怕没事让他几句话挑出事来,象大哥说的,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若是不是空穴来风,真有点什么事呢?他最知道这个妹妹,最恨的就是被人欺瞒,最厌恶为了她好瞒着她这样的事,她不喜欢别人替她作主,自己知道了却不告诉她,这种事他给她当哥哥这二十几年,可一回也没做过!再说,浅浅性子虽烈,却并莽撞,她一向谋定而后动。

“是这样!”李思明打定主意,猛咳了两声,清好喉咙,先指向丹桂,“你们先出去,丹桂在门口守着。”

丹桂扫了眼李思浅,驱走满屋的丫头,自己出到帘外守着。

“莲生给人家当什么马球教习的事,这你知道?”

李思浅点了点头,心里一沉又很凉,她知道,她也猜到二哥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李思明一口气将听到的那些闲话倒了个干净,“……就是这样,我觉得肯定都是瞎传八讲,不过既然听到了,总得告诉你一声,你别往心里去,莲生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再说那是韩家嫡出的六娘子,又不是勾栏里的女伎,喜欢了就能玩玩的……咳!我是说,莲生那人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没分寸的,就是喜欢他也不能喜欢……呸呸呸!我是说,他怎么可能喜欢韩家六娘子那样的傻乎乎的傻大妞儿……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算了,我不劝你了,总之你别多想,千万别跟莲生闹,男人最怕女人闹,一闹就落了下乘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走吧。”

李思明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猛一个转身又折了回来,凑到李思浅面前,一寸寸打量着她的神情,极其认真道:“阿浅,你得记着,你有阿娘,有大哥,还有你二哥我,无论如何,你可不能……”

“我知道啦二哥,”李思浅打断了二哥的话,“你都成亲这么些年了,儿子也有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你放心吧,我哪会那么想不开!”

“那就好那就好!”李思明忙缩回头,一边往外逃一边摆着手,“那我先走了,我去寻趟大哥。”

李思浅伸手挑着窗帘,看着二哥大步溜星出了垂花门,慢慢放下帘子,垂下头,手指在裙子上的绣花上无意识的划来划去,愣愣忡忡的想出了神。

“夫人。”丹桂见李思浅呆呆坐着,除了手指一动不动,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

“啊?我没事!”李思浅飞快答道,答完又愣住了,“丹桂,这一阵子,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李思浅挥了下手,又挥了下手,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想说的意思。

“夫人是跟往常不大一样,”丹桂跟了她小十年,明白她要问什么,“我一直觉得夫人是我见过的最想得开的人,没想到夫人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你知道什么……”李思浅让她说的想笑又笑不出,只不停的挥着手。

“唉!”丹桂长长叹了口气,“夫人还记得那件事吗?那时我刚跟了夫人没两年,离咱们府上两条街外的姚举人家那事?姚举人媳妇那么温婉柔和的一个人,毒死了连自己在内姚家满门,就因为姚举人中了举回来,带回了一个能诗善书的妾侍,我和夫人说,姚家奶奶做出这样的事,指定是鬼上身了,姚家老爷中了举,富贵了,自然要纳个妾,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杀了全家呢,夫人跟我说,那上身的鬼叫‘情’,姚家奶奶必定是极爱姚家老爷,这才容不下妾侍,这才走了这样的极端。”

李思浅看着丹桂,目光变幻不定。

“夫人还说,情之一字,能生死相许,也能毁天灭地,所以富贵之家的夫妻,最好相敬如宾,男子可以有情,女子却动不得情,因为规矩不同。”丹桂看着李思浅,声音轻轻。

李思浅垂下脚,穿了鞋子,示意丹桂拿斗蓬过来穿了,低着头慢慢往外走,出了门,沿着游廊慢慢转圈,直转了七八圈,才在上房门口站住,看着一直垂手立在上房门口的丹桂,渐渐露出笑容,“你刚才说的对,不过,我觉得也许我可以赌一回,总要搏一搏才能不后悔,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