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伸手牵过李小暖,周景然和随云先生说着话,缓步走到了靠近李小暖一边,李小暖转头看着落后两步,跟在周景然身后的戴氏,又瞄了眼和随云先生正说得欢畅的周景然,犹豫了下,垂下眼帘,任由着程恪牵着手,和众人并肩往前走去,没有理会落在后面的戴氏。
青平在前头引着,众人也不再看那些灯笼上的诗词,径直往后面的大殿走去。
大殿前,没有挂供人留诗的大红灯笼,只是错落有致的挂着十来只写着各朝名诗名句的诗牌灯,光影间流转间,上百年的文才风流散满了各处。
大殿内人影晃动,看来已经聚了不少人,周景然和随云先生在前,程恪牵着李小暖,客气的让过戴氏,跟在戴氏后头上了台阶,古萧和唐慕贤缀在最后,一行人悠悠闲闲的进了大殿。
李小暖好奇的看着殿内的情形,殿内极宽敞,四周架着几十只烧得旺旺的碳盆,烘得殿内温暖异常。
大殿正中放着张高几,几上放着只五头烛台,明亮的烛台下,堆着一堆金元宝,元宝上放着一块极其古朴的美玉,旁边错落的放着十几把扶手椅,几十只鼓凳,靠东边放着张宽大的矮榻,榻上铺着崭新的秋香色织锦锻厚坐垫,在灯光泛着幽幽的茧光。
钱继远穿着身白茧绸宽袖长衫,拧着眉头,端坐在榻上,抬着下巴,举着手里写着诗句的宣纸,微微摇头吟哦着,李小暖好奇的打量着钱继远,人很瘦削,虽然坐着,也能看得出身形高大,脸有些长,棱角分明,胡须里参杂着些花白,头发里也杂着几缕花白,没有戴帽子,用一只比一般玉簪大了很多的碧玉云头簪绾着,整个人看起来嶙峋而骄傲,仿佛一直在脾睨着世间人物。
倒有点诗人那种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李小暖腹腓着,目光往大殿面边移去,西边放着两张极大的长几,几上放着十来只刮,台和挂满了毛笔的笔架,长几两头都堆着厚厚的一叠宣纸。
殿内三五成群,站满了文人学子,有的皱眉深思着;有的锁着眉头、一边念叨着,一边来回走动着;有的呆看着不知道哪里,仿佛想出了神;有的用手里的扇子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道在练字,还是在斟酌字句;有的走到几前,提笔飞快的写了几行字,又凝在了那里;也有的,闲闲的说着话,悠然的看着周围的热闹。
见周景然一群人进来,殿内的文人学士有认识的,急忙长揖见着礼,那些不认识的,忙跟着胡乱揖着礼。
侍立在榻前的小厮急忙上前,和钱继远低声禀报着,钱继远放下手里的宣纸,抬着下巴,皱着眉头看着已经走到大殿中间的周景然和随云先生,不情不愿的挪了挪,穿了鞋子,站起来长揖见着礼,“景王爷今天好雅兴,唐兄也是好雅兴。”
“听说你今天得了好诗好句,等不及明天,赶紧过来欣赏欣赏。”
随云先生哈哈笑着,长揖应答道,周景然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还了礼,微笑着说道:“听说钱大人悬赏千金求一下阕,当真大手笔,不知道求到合意的没有?”
程恪牵着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热闹,戴氏局促不安的跟在周景然身后,垂着头,想靠得近些,又不敢靠得太近,古萧和唐慕贤带着满脸谦和的笑意,垂手跟在随云先生身后。
钱继远耷拉着眼皮,不冷不热的说道:“真正的好诗好词,千金也换不来一个字,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求着,那天下的才子未免也太多了些。”
钱继远一边说着,一边往榻前的扶手挂上让着众人,随云先生去了斗篷,递给随行的小厮,眯着眼睛看着抖落着满身别扭骄傲的钱继远,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周景然不以为意的笑着,也由戴氏侍候着去了斗篷,落了座,接过小厮奉过的茶,看着钱继远说道:“钱大人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戴氏将周景然的斗篷递给随行的丫头,手搭在自己斗篷系带处,犹豫的转头看着李小暖,见李小暖已经去了斗篷,也去了斗篷递给了小丫头,垂手侍立在了周景然椅子后侧。
程恪也不理旁人,只拉着李小暖,在随云先生下首两张椅子上分别坐下,古萧和唐慕贤却没敢落座,垂手侍立在了随云先生椅子后。
小厮奉了茶上来,竹青忙上前两步捧起托盘里的杯子,奉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接过杯子,递了一杯给程恪,再接过一杯,慢慢送到嘴边,仿佛品着茶,目光却看着钱继远,凝神听随云先生等人说着话。
“这一年,竟没见到钱大人的一首半句新诗新词,钱大人最近才思不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