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唐济光因涉嫌谋害「唐朝」主事唐沅庆及其外孙女唐左琳而遭起诉。一审被判刑,二审还在上诉,由于唐家施加压力,法官不允交保,如今仍待在看守所里。
那些恐吓信件、她在台湾遭逢到的「意外」,唐湘茉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授意,她一直心灰意懒,不愿正视,只想快快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烦闷的地方,好似远离了台湾,就能忽略掉被血亲厌弃的可悲现实……问题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曾经,她的表妹离开唐家,最后依然决定回来。她问过原因,唐左琳只是一笑,回答:「说走就走很简单,但身体离开了,心却被绑着,得不到自由,那也不会快乐。我不认为逃避可以解决事情,至少这一生,在我闭上眼死去前,我不想有遗憾。」
正因她们都遭遇过生死关卡,唐湘茉更能体会这番话。终究是生养自己的人,不可能说放就放,她告诉霍于飞这件事,迟疑道:「也许……我该去看看他。」
霍于飞没反对,只笑着说:「想去就去啊,亲爱的。」
唐湘茉睨他一眼,像责怪他能讲得如此轻松。「如果被讨厌的话怎么办?」
父亲确实是不喜欢她,至少她小时候感应到的是如此。长大后,两人几乎没接触,现在……她更不敢肯定在被她「出卖」以后,他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霍于飞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那就回到我的怀抱里哭喽!」
「噗。」她笑出来,忽觉轻松许多。是啊,最坏也不过如此,她不是一个人了,即便受到伤害,那又如何?有个人会给她拥抱,替她上药,安抚痛楚,宽慰她的忧伤,甚至会用那种很欠揍的哄小孩口吻说:「来,你看,痛痛飞走了~~」
所以她想,没什么好怕的了,就去看吧,即便真被父亲痛斥怨恨,也当是尽一次孝,之后她就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了,和这个男人一起。
不过,她多少仍有些存虑。「我不知道我可以跟他讲什么……」
毕竟这么长久的岁月,父女俩始终相对无言,她唯一的记忆是父亲在她十六岁那年随她来佛罗里达,给了生日的她一把枪,说:「自己的生命自己保护。」便再无关心。现今回忆起来,她以为自己被遗弃了,可会不会就像霍于飞讲的,父亲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不仅是那一把枪,更重要的是,自由——那种不受任何势力牵制,独力而为的能力。
「要不,告诉他你找到了一个好老公如何?」
他得意地笑,还很装可爱地指指自己的脸颊。唐湘茉翻了枚白眼,而对这男人时不时的不要脸,她现在直接回以眼球运动,等哪天翻到三百六十度,她就出师了。
即便作好决定,夜半,唐湘茉思索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再也睡不着。
她下了床,走到射击室,不料已经有个人在里头,手里拿着她那把柯尔特蟒蛇,射击姿势依旧精悍有力。他隆起的手臂几乎与那灰蓝色的枪身化为一体,线条漂亮得教人屏息。
她心跳快了,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讨厌,他怎么可以这么吸引人?
「好端端的不睡,醒来干什么?」霍于飞摘下护具问她,却好似不意外她的出现。
「这是我该问你的问题。」唐湘茉抚平胸口的悸动,走上前接过护目镜及耳罩戴上。霍于飞重新替她装填子弹,将那把蟒蛇交还给她。
她接过,摆好姿势,开始击发。
对她来说,射击是一种爱好及运动,所以过往她击靶的时候从不急躁,而是稳住呼吸,将思虑净空,才开始射击。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扣扳机的方式非常莽撞,不得不用双手。六发子弹就这么被击出,霍于飞撑住她,「喔」了两声。光看她的姿势和表情就知道结果惨不忍睹。
果然一看靶子,唐湘茉脸都绿了。「连我第一次握枪时的成绩都比这个好。」
霍于飞笑了。「你不知道心里有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在枪里装子弹?」
她掀了掀唇,想反驳,但在他灰墨一般沉静且了然的注视下,终究还是放弃那些自欺欺人的言语。
只是她难得闹别扭,不想说话,毕竟她对自己的射击能力一向颇有自信。
霍于飞瞅着这样的她,眸底漾起疼宠的光,想把她抓入怀里,吻住那因倔强而微微翘起的可人丰唇,可惜只是想象就令他手脚局促,浑身纠结地发热,很不自在。这种种「反应」实在很不男人……想着,他真是有了想死的念头。
唐湘茉眨眼,看见他眼中涌动的情潮,逐渐加温,滚烫灸人。她抿了抿唇,忽然很想亲吻,吻他,或是被他所吻,怎样都好,可她知道这个男人目前还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