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无忌的语无伦次,并没有影响卫曦之的想法,他那骨子里的执着如熊熊燃烧的火炬,点亮那双魅惑星眸,越来越红:“不!若是糖儿分毫不差,我便不追究,若是糖儿有什么差池,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一定!你若放不下她,你尽管杀了我为她报仇,可即便这样,我还是要杀了她!”
东方无忌那极小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卫曦之,许久不出声,忽然就颓然的靠到车厢壁上,怪声音中的落寞淹没了所有的情绪:“随你。曦之,我这一生,荒唐了些。我视她若妻,愿护她一生,她却从不回头;我视你若子,愿护你半生,只要你心悦便罢了!我,无话可说。只是,她若死了,我必定随她去了。”
卫曦之死死瞪着他,眼中翻滚着诸多情绪,许久,猛地转开头,一句话都不再说,全身却僵硬如雕塑。
东方无忌慢慢的靠过去,似乎在安慰他,又像在安慰自己:“曦儿,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庆京吧,只有你好起来了,你才能去杀了她,也让我还了此生孽债。不要再这样自苦了,师父一生如此荒唐,尽数摊开在你面前,你还要像我这般痴傻么?”
卫曦之的侧脸紧绷成刀削斧劈般的锐利,别转了头不看东方无忌,声音却坚硬的传过来:“不!我要去找她!”
“曦之!你不要自己的命了?你不替你母妃想了?大仇不报了?”
“不要了!若是没有了她,我这病根本便好不了,没有血诏,没有子嗣,谈什么大仇?难道真让天下大乱了,来成就那般无用的我?!够了!我受够了!这十几年我过够了!我只想看见她!”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混帐!师父我缩骨火烧也从未像你这般消沉!一个小丫头便让你这样了?好,你去找她吧,我这便陪你去找她,然后我好亲眼看着你杀了柳细腰或被柳细腰杀了,再埋了你或埋了我自己,从此一了百了!去他的天下,去他的遗命,别管你死去的父王,也别管你活着的母妃!走!”
车厢里静默许久,无人出声。
外面的雨更大了,哗哗的敲着车顶,风也似乎大起来,吹得紧绷的车帘子鼓起来,亮光闪过,卫曦之满脸是泪。
风过,车里又暗沉下来,卫曦之仰着头,声音低低的冒出来:“师父,你告诉我,她还有可能活着吗?”
“曦之,若论幽冥虫的凶恶,她肯定活不了了。可正如你所说,没有亲眼所见,总是不愿相信的。曦之,你也知道,以你目前的状况,再拖下去,你只会越发神智不清,你觉得那样的你,就算那小丫头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认识她吗?
我答应你,等你病平稳一些了,我陪你去找柳细腰,也只有我,才能知道一些她的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问问她,若不然,照当日的情形,你就算杀了柳细腰,又能怎样呢?你好好想一想。”
马车里,唐七糖紧靠着车壁,都能感觉自己要把车厢壁靠出凹洞了。
柳细腰黑色面纱下隐约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紧盯着她,已经很久了。
车摇晃着,颠簸着,她的面纱也如黑色瀑布一般晃动,那隐约的眼神,却透过面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唐七糖也不敢动,仿佛一动,柳细腰的目光就会如手枪突然发射出子弹似的,压抑得她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微微起伏着,无比紧张。
“你几岁会说话的?”
柳细腰忽然开口,打破车厢里压抑的空气,还吓了唐七糖一跳。
唐七糖抿了抿唇,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才答道:“谁记得这个啊?小时候的事。你记得吗?”
“大胆!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说,你几岁会说话的?”
“好吧,我想想,大概……两岁吧。”
“你,没有聋过?”
“聋?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唐七糖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脑子里闪动起一个念头,嘴里却漫不经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