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辜民没有回商会。出了火车站,调车来已经来不及,只好雇了辆黄包车,给双份钱,让车夫立刻赶往凤阳楼。
夜风潇潇,章辜民一颗心砰砰作响,他紧张地盯着前方,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有那日喝过的半杯酒,印了鲜红的唇印,沾到他的唇边,酒顺着唇印灌进身体,回味无穷。
三十几年了,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章辜民风尘仆仆,一落地,拿了两把枪,就直接往楼里冲,他气喘吁吁,一迈进去,这才发现,台上正演着戏。
唱的是《游园惊梦》,台下空无一人,酒楼的掌柜与小二都不在。
除他一个客人,再无他人。
章辜民嘴唇一颤,冲台上唱戏的人喊:“有看到章家的白老板吗?”
台上的杜丽娘继续唱戏,正好唱到一句:“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章辜民举起枪威胁人:“我他妈问你话呢,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忽地台子后面轻盈盈软妖妖露出一人来,背对着往后挪,小碎步,高叉旗袍小卷发,手里拿一柄团扇,接过杜丽娘的戏文,呢喃唱到:“春香,可曾吩咐花郎,扫除花-径么?”
章辜民僵住。
白玉萝微微侧过脸,顾盼生辉,娇媚的眼神,从杜丽娘的角摇身一变,唱起柳梦梅的词来:“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她唱着暧昧勾人的词,一步步走下台,在他周身绕一圈,词儿唱尽,贴到他胸膛前,她的手滑了几个圈圈,而后垂下,一把搭起他的手,往里间去。
台上的戏从头开始唱。台下的戏火热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