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门顿了顿,然后满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悻悻道:“……怒火燎原。”
路西法的唇角放了下去:“那也是你自己作死,关我什么事?”
玛门挠了挠头:“喔,我说是你非让我送的。”
路西法:“……”
阿斯莫德:“……”
玛门:“再上一次看老爸发火,是因为下面的人从人间搜刮上来了一幅油画珍品,画是画得不错,至少在人间很值钱也是古董,但是画的内容其实属于违禁品——你知道,人间的基督教信徒似乎很喜欢某个构图,就是米迦勒金色长发、手持红色十字圣剑与巨龙搏斗或者立于龙身上的形象——这幅画我当然没敢往收藏室搬,于是放在那里琢磨着哪天找机会进行销毁——”
阿斯莫德:“是找机会回人间去卖掉吧?”
玛门:“……那画很贵的。”
无论是堕天以前还是堕天之后,路西法的形象始终是龙。堕天之前是神圣元素金龙,堕天之后是深渊魔龙——这是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脑补了一下那幅画的模样此时男人除了倒吸凉气之外能做只有抬起手扶额略头疼地说:“我知道了别说了。”
但是玛门有点停不下来,绘声绘色地说:“但是在我找到机会去人间走一趟之前,我爸正好来串门子,结果没想到就被他看到了那副画,当时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大概是觉得这样内容的话不被允许不可能出现在地狱范围内吧,于是就问了句这画哪来的。”
而此时此刻坐在办公桌后接受了无数来自数百年前的恶意的男人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了,只能淡定地点点头面瘫道:“我觉得我已经猜到你的回答了。”
玛门:“我说你让下面的人收来暂放在我这,晚点就给你的寝宫送去。”
“寝宫?”路西法震惊地跟着重复了一遍,“你意思是我准备把自己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画挂在床头?”
“……老爸也这么问来着,”玛门眨了眨眼,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似的裂开嘴笑道,“当时他还问我你是不是被虐狂,看着自己被人家踩在脚底下的模样会很爽——我说他想象力太丰富了,你明明就是个施虐狂,哈哈哈!”
在一旁,阿斯莫德清了清嗓子,弯下腰拂去了身上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觉得这场对话神展开得太快,并且目前的对话内容太美他简直有点不太敢面对。
他现在相信地狱君主对于这个掌管“贪欲”的大恶魔真的算得上是态度十分宽容了——换了别人,这会儿别说是像个傻逼似的叉腰大笑,恐怕在来得及笑出声之前已经被陛下从窗户扔出去了吧……
阿斯莫德挠了挠下巴,心中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不知者无畏。
而此时的红发大恶魔还在喋喋不休,看着顶头上司露出了一点不爽的表情,他摊手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解释道:“……没办法啊,如果说你不知道这事,那画转头肯定就要被销毁了——我都说了那画很贵,我手底下的人不长眼睛高价带回来我也觉得很蛋疼,已经罚他去扫厕所扫三百年了……而且我觉得父亲这些年面对流言蜚语表现从容淡定自然也不在意被人间的教徒抹黑一下形象。”玛门说,“我要是早知道老爸那么在意你和米迦勒的绯闻,我当时肯定也不会这么说,毕竟最后果然换来了他被你气跑的结局。”
路西法:“……”
被我气跑?
你确定?
玛门:“……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还是在意你的。”
路西法:“真是谢谢你的安慰了。”
于是男人这才发现,这么多年不受待见其实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内忧外患加上强力猪队友才是最后造成第五狱的监管人离家出走整个地狱烟雾朦胧的罪魁祸首——扣工资,必须扣工资……想到这儿,男人不禁掀了掀眼皮扫了眼站在办公桌跟前的红发大恶魔,在他的腰间还仔仔细细地别着那个放置着羊皮卷轴账单的小贵重金属储藏筒,男人知道里面放的大概是玛门作为帽匠时在人间的开销报销账单以及冰原开采的初步计划,原本看在“儿子”被破相的惨况上,他是准备照单全收了的——
现在他准备以“你可以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刺激爱丽丝”的理由拒绝报销被损毁的人形花赔偿部分。
以及五百年内他都不准备让玛门再看见科奇土斯冰湖哪怕一眼。
男人沉默之间,却又听见某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红发大恶魔还在旁边问:“所以父亲,撇开绯闻关系不说,您对于米迦勒到底怎么看的?”
男人停顿了片刻后,薄唇轻启,不假思索道:“仇敌。”
玛门:“听说恨是比爱更深的羁绊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中自然是陷入了一片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阿斯莫德深深地看了一眼红发大恶魔,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而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闻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保持着人类模样的那边手,优雅地蹭了蹭另一边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掀起来瞥了一眼手背上的青色鳞片后,淡淡道:“这句话以后也不许在你老爸面前说,以及,现在给我闭嘴。”
玛门愣了愣随即有些闹不明白哪里又让他不高兴了,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闪到一旁,而这个时候,男人此番微妙的动作却被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阿斯莫德看见了,当视线放在男人带着黑色手套的那边手上时,就好像能透过那厚厚的皮质手套看穿到下面的真实情况似的,他的目光猛地阴沉了下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