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话语一落,却听见在他面前的男人在片刻的沉吟之后居然发出了更加清晰的笑声——这有什么好笑的?罗修皱皱眉,看上去有些不满的抬起头,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乌兹罗克将自己脑袋上面的那顶绣着教会标志的帽子取下来戴在了他的脑袋上,并拍了拍帽顶,斩钉截铁地说:“爱丽斯,你在撒娇。”
“什么?”罗修掀起那帽子——它被压得太下挡住了他的视线,“我没有。”
“你有。“乌兹罗克说,”不过因为你今天救了瑞克,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些奖励——好吧,今晚你可以不用回到你的宿舍去,我的床足够大,倒是可以再塞得下另外一个人。”
“………………”
等下,这个事态的发展好像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啊……罗修茫然地想,老子说那么多只是因为想说出来舒坦一点而已,并不是——
并不是想抱着被子和枕头像是小狗似的求上主人的床蹭地儿睡觉啊!!!!!!
黑发年轻人看着面前满脸宽容大度的“圣父“先生,抽了抽唇角:“乌兹罗克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误会,”乌兹罗克说,“我在你的眼里可是看见了欢呼雀跃。”
罗修:“……”
说完这些话,乌兹罗克转身走了,不顾身后那个怔愣地缩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的黑发年轻人,高大的男人叫住了平日里负责罗修他们回到各自房间的中年修女——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听见了乌兹罗克对于“爱丽斯今晚不参与回归房间的队伍”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名中年修女甚至没有露出半点儿惊讶的神情。
她反倒是同情地看向罗修这边,然后毫无疑义地点了点头。
“啊……”
将脑袋深深地埋入膝盖之中,罗修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
晚餐的内容是甜汤,海鲜意大利面,水煮豌豆,以及每人两份的煎蛋。
瑞克的位置理所当然地空了下来,与此同时空下来的,还有那个晚餐桌子上跟他一个桌的白种男人——一张桌子上空下来两个位置,那叫人不察觉都没办法——而浮屠罗门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地方,于是一些不知道早上出了什么事情的病人们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而亲眼目睹了早上发生了什么的病人,反倒是看着罗修的方向——那些目光有叹息、有害怕,甚至还有的一些充满了畏惧……就好像如果他们不小心着点儿,下一秒这个漂亮的黑发年轻人的拳头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被这样的目光看来看去着的罗修总觉得有些食欲欠佳。
在他低着头,一边想着今晚要怎么应付“跟乌兹罗克睡一张床”这件事儿,一边玩弄着餐盘里的煎蛋时,坐在他身边的克莱克试图说服跟他们坐在一个桌子的吉普赛女人替他喝掉自己的甜汤——起先对方只是摇头拒绝,但是当克莱克第三次那么请求的时候,似乎终于嫌烦了,那个女人伸手将他盛汤的盘子拖了过去,在克莱克渴望的目光下敷衍似的喝了一口。
罗修盯着她的动作,总觉得有一点儿不安,而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感觉到了黑发年轻人奇怪的目光,那个吉普赛女人猛地颤抖了下,然后,她摸索着,将自己盛着两份煎蛋的盘子,推到了罗修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近乎于沙哑地说:“给。”
罗修:“……?”
“给你,蛋。”吉普赛女人阴郁地说,“我喜欢煎蛋,但是如果你也想要……如果这意味着我将要和你抢夺的话,那就给你,不过请你行行好,不要吃完——至少给我留一个就行。”
罗修:“……”
黑发年轻人动了动唇,但是他觉得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发音器官似乎已经跟着他的胃一起掉在了地方,胸腔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出现了。
“雷吉娜。”罗修强忍着恶心,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并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比较平静地说,“你觉得我像是什么,恶霸?”
“……”吉普赛女人的唇动了动——隐隐约约,罗修似乎看见她念出了一个单词。
“什么?”隔着一张餐桌,罗修稍稍凑近她。
而这个时候,对方却猛地往后缩了缩,并且将那盘煎蛋更加近地推到了罗修的鼻子底下——
“蛇,你是蛇!”
那个女人用近乎于崩溃的语气说。
“……”
当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罗修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疲倦真的什么其他情绪都没有了,瑞克是鱼,吉普赛女人是鸽子,无论是不是巧合,梦境再一次地开始一点点地在现实之中出现——那么剩下的还有谁?渡渡鸟——那只虚弱肉模糊,最后以死亡收场的渡渡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