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护卫就急急进来禀报:来了位中贵人,要见少夫人。
石阿彩不敢托大,急忙迎出来。
清风一身寻常内侍打扮,见石阿彩出来,忙拱手笑道:“这位就是石夫人吧,在下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押班清风。
“奉皇上口谕,来问一问石夫人,今天可得空儿?若是有空,散朝后皇上有些空闲,想先见一见石夫人和两位杨爷。”
“是,现在就走吗?”石阿彩被清风这客气无比的一番话,说的惶恐起来。
“散朝还得一会儿。皇上吩咐在下先过来一趟,和石夫人知会一声,以让石夫人有所准备。
“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后,有小黄门过来,带石夫人和两位杨爷进宫。”清风忙笑道。
“是,多谢押班。”石阿彩郑重致谢,随即又问道:“能否请教押班,小妇人和两个弟弟,该作何准备?”
“就是先见一见夫人和两位杨爷,觐见的事,另有安排。夫人和两位杨爷,随意就好。”清风笑道。
“是,多谢押班。”石阿彩再次致谢。
“不敢,石夫人客气了,在下告退。”清风退后一步,转身往外。
石阿彩急忙跟在后面,将清风送到邸店侧门口,看着清风出侧门就上了车,急忙转回来,急急吩咐请三爷四爷过来。
石阿彩仔细掂量着清风的态度和那些话,看来,这趟进宫,就算不是悄无人知,也是不宜大张旗鼓,就和杨致安和杨致宁两人,各挑了一身极正式的便装,穿戴整齐,石阿彩让人取出觐见折子,户册税册,以及杨家先祖所受前朝印信等物,包在锦包里,让杨致安捧着,三个人静坐等待。
没多大会儿,就有小黄门过来,带着石阿彩三人,出了邸店侧门。
侧门外停着两辆靛蓝素绸围子的大车,石阿彩上了前面一辆,杨致安和杨致宁兄弟两个,上了后面一辆。
车子不紧不慢。
石阿彩悄悄将车窗帘子挑起条缝,往外看。
邸店侧门拐出来,就看到了对面的顺风总号。
这条街,是最紧挨着皇城的街道,外面时不时能看到散朝的官员,都是骑着马,跟着一个,两个,最多三个随从,挤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如果不是一身朝服,几乎不能分辨官与民。
石阿彩甚至看到了一位骑在马上咬着只肉饼,吃的津津有味的官员。
从邸店到东华门很近,车子进了东华门,笔直的东西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就都是官员小吏了。
车子停在宣祐门外,石阿彩下了车,后面,杨致安和杨致宁已经下了车。
杨致安抱着那只锦包,几步冲到石阿彩面前,一边跟着小黄门往里走,一边压着声音道:“大嫂!咱们该在东华门外下车!”
石阿彩脚下一顿,顿时懊恼的握拳捶在额头。
她太紧张了!
“车子没停。”杨致宁跟在后面,伸头说了句。
“一会儿见了皇上,先请罪。”石阿彩再一阵懊恼。
小黄门目不斜视走在前面,带着三人,径直到了庆宁殿前。
庆宁殿门口侍立的小黄门看到三人,忙扬声通传了句。
石阿彩提着颗心,迈过高高的门槛,低眉顺眼,却还是下意识的扫了一圈儿。
殿内很明亮,殿角有一丛姿态极好的竹子,另一边的花架上,放着盆垂垂累累的吊兰。
石阿彩扫过一眼,赶紧收摄心神,紧盯着前面小黄门的脚步。
小黄门的脚停下,往旁边退过去,石阿彩忙站住,跪在地上,杨致安和杨致宁跟在后面,三人一起,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起来,坐吧。”顾瑾看着三人行完了礼,笑道。
“是。”石阿彩应了一声,却没站起来,再次俯身下去,“臣妇请罪,适才坐车进来,该在东华门外下车,臣妇……”
“是朕的吩咐,从东华门到宣祐门,人眼过多,起来,坐吧。”顾瑾含笑道。
“是。”石阿彩暗暗松了口气,站起来,依旧低眉垂眼,坐到离自己最近的锦凳上。
“一路过来,可还顺当?”顾瑾打量着三人。
“顺顺当当,谢皇上关切。”石阿彩欠身答话。
“不必拘谨,刚刚早饭时,宁和和阿暃净跟朕念叨你家阿岩和阿乐。”顾瑾说着,笑起来。
“是。”石阿彩抬头看了眼顾瑾,微微怔神。
眼前这位即将一统天下的雄主,玉簪绾头,一件月白素绸长衫,极其年青,极其好看,如果不是一双眼睛幽深明亮,仿佛能看透一切,眼前的人,就是个清秀少年郎。
“一会儿就要议事,朕就不多客套了。
“石夫人此次前来,是怎么打算的?”顾瑾直截了当问道。
“臣妇启程前,家慈交待臣妇:杨家驻守九溪十峒,源自高祖受前朝委任,再至曾祖,之后,天下大乱,直到今日,天下才再次一统,有了共主。
“家慈和外子命臣妇将高祖所受印信奉缴于陛下。
“杨家于前朝受命,至今百多年,幸不辱使命,今当缴还使命于陛下。
“这是杨氏高祖,曾祖,祖父的述职折子,臣妇父亲病亡突然,其折由外子代拟。”
杨致安站起来,将一直捧着的锦包托起来,清风忙上前接过,放到顾瑾面前的案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