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要是死了,你得杀人,我要是死了,我看你最多叹口气。”米瞎子一声长叹,“人命不一样啊。”
“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你自己作死的。
要不是你自己作死的,我替你杀人,替你报这仇。”李桑柔伸直长腿。
“承你厚爱。唉,别想那么多了。
人和人,不一样。要是全都一样,也就不用算命,不用修行,什么都不用了,是不是?
佑神观门口那老太婆,挣两文钱,买一文钱香花供奉,挣十文钱,买九文钱香花供奉,你听她祈告,就一件事,求来生做人上人。
没人求众生平等,求的都是做个人上人。”米瞎子说着,冲李桑柔举了举杯子。
李桑柔举了举杯子,仰头喝了杯中酒。
……………………
隔了一天,瘦了一大圈的何老大,到了顺风速递铺。
李桑柔让大头到隔了两条街的陕西食铺,买一坛子桂花稠酒,给何老大解渴。
何老大谢了,坐在护城河边上,那块菜地旁,和李桑柔说话。
“幸亏您吩咐的早,咱们的船,这一年多就不接往江都城的货了,中间,也就是接人那两趟,停过去两回,那两回,我都提着心。
幸亏啊。”何老大一脸的惊悸难受,“当初,跟我一个院里住的王二当家的,两条船,都折在了江都城,船烧了,人砍了,一家门……唉,惨得很。”
李桑柔沉着脸,没说话。
“那些私运货物的船,听到风声,哪还有人敢再挣这个钱,砍了头一轮,后来,就没有私货船了。
可这砍头,直到我来前两天,还抓了两艘船,都是正正经经挣点儿辛苦钱的运货船,唉。”
何老大神情悲伤。
“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船老大,说沿江,一路往上,都跟江都城一样,根本不管是正经运货,还是别的什么,说拿就拿,拿到了就烧船砍头。唉。”
“你们路上还顺当吧?我算着,上个月底,你们就该到了。”李桑柔转了话题。
“曹嫂子家小闺女,快到扬州的时候病了,病得重,正好碰到马爷,请动了扬州城里一位姓齐的名医,治好了才走的,耽误了小半个月。”何老大忙仔细解释道。
“别的都还顺当?”李桑柔倒了杯热稠酒,推给何老大。
“顺当。昨天就到了,把她们送到谷嫂子那里。
谷嫂子说是和张大姐一起,接了您这里针线上的活?我看她风风火火的,怎么觉得她说话都比从前快了?
又没啥大行李,一点旧衣服锅碗瓢盆的,自己就扛过去了。
瞧这谷嫂子那样子,忙的顾不上跟我多说话,就说不用我管了,必定都好好儿的。
我瞧着,她那大院子里,乱归乱,倒是什么都有,一股子肉香。
我站了一会儿,就有人送米过去,一百多斤。
谷嫂子说想着大家要来了,让人送过去的,我抓了把米瞧了瞧,可正经是好米。
都好得很,大当家的放心。”
何老大喝着稠酒,说着当下,笑容渐浓。
“嗯,谷嫂子和张猫都是胆大能干的,刚过了年,就把我这里所有针线上的活接过去了。
江宁城这些人来的正好,我这边,扬州线和太原线,很快都要开出来了,要用的衣服邮袋,比从前只怕要翻出一两倍。”李桑柔微笑道。
“都是肯干的,有活干,有钱赚,那就什么都好。”何老大说着,笑起来。
“最近一阵子,沿江没什么活儿能做,运河线来来往往,都是做熟了的,不用多管。
你歇几天,往登州,密州,海州,还有秀州走一走,看看海船生意怎么样,要是觉得能做,碰到好的船老大,或是船,你就作主定下,往后,海上一线,是大生意。”
李桑柔低低交待。
“好。”何老大凝神听着,点头,随即道:“秀州在江那边呢。”
“江这边也有一半呢,我想着,该有不少船停靠,你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顿了顿,李桑柔接着道:“这一路上,只怕不太平,我找两个功夫好的,给你当长随下人。”
何老大一边听一边点头,“行,我不累,您这边人要是找好了,明天后天,我就能动身。”
“嗯,你家里安顿的怎么样?”李桑柔关切了一句。
“都安顿好了,先头是安顿在真州,有个远房亲戚在那儿。
后头,我想着,大当家的在建乐城,我来来往往,建乐城必定是常来常往的,干脆再搬了一回家,在祥符县县城里,置了座宅子。
早安顿好了,大当家的放心。”何老大欠身笑道。
“那就好,启程不急,你回家好好歇几天,月底月初吧,你挑个吉日,从登州南下。”李桑柔微笑道。
“好。”何老大爽快答应,站起来,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