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去主动接近朝烟。
只有耐心地等,等到他看见朝烟的心意,才会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第一次隐约地试探她的心,是在山水李家药铺。他问她的名字,她说了。那一次,他说——多谢娘子。谢的是她让他知道,他是能等下去的。
第二次试探她心,是在兰仙关扑场。他邀她对座饮茶,她并无反感。明明自己所为与那个李璋并没有什么不同,作为外男,与她同处一室本就逾矩,可她还是把簪花送给了他。
后来发现她在派人打听自己,许衷心里更加肯定了朝烟的心意。
最关键的一次试探,就是这次。他想,若她来了,那便是他不曾想错。
虽然今日和朝烟说话,无论是谁,都有些扭捏。
可是彼此都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朝烟与他一样,也是个耐心的人。不过比起耐心,朝烟更相信缘分。无缘之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个偌大的东京城遇见。
她觉得,自己与许衷一定是有缘极了的。
自己常去的山子茶坊,是他开的。哥哥带自己去的关扑场,也是他的产业。所以赠簪花给他,也赠小春牛给他。
两人并肩,朝着二郎庙之中走去。
可怜的傻秦桑,还挤在凉茶摊边上等着。
“许衷。”
“嗯?”
“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天禧元年生人。”许衷说。
“天禧元年?”朝烟顿时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比我大这么多!?”
朝烟是天圣二年生人。算算年纪,从天禧元年、二年、三年、四年、五年,还有乾兴元年、天圣元年,才到天圣二年!
许衷点点头:“嫌我老了?”
“阿…不是嫌你老,是,是我看不出来你比我年长这么多。你早过了弱冠,怎的还没有娶亲呢?”
许衷便逗她:“在等你呢。”
朝烟再一次窘迫。与每一次他逗她的时候一样。她并不能确定许衷的话是不是玩笑话,只好问:“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她知道,那是在去岁的马行街。想说的是,就算是遇见她之前的许衷,也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说什么在等他,这是无稽之语。
可他却说:“景佑元年的清明,在凝祥池。”
景祐元年,春,凝祥池。
那时,朝烟的表姐曹氏尚未进宫封后,两表姐妹在凝祥池赏春。
那时,许衷正失意,父亲骤然去世,不仅意味着自己要丁忧三年,放弃自幼辛苦练成的武艺,也意味着整个许家的重担都落到了他一人身上。
清明,他与母亲粱氏去郊外祭拜毕,回城,到了凝祥池。
凝祥池只有寒食、清明那几天对百姓开放,祭拜先祖和亲人完毕的百姓,从郊外回到城里后,多会来到凝祥池走走。
他叫人陪伴着粱氏,令平西等小厮不准跟着自己。独自一人走到了凝祥池边。
望着一潭春水,他像是望到了自己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