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事?”邹清荷叹了一口气,寻思着要去医院看老马。
“我们刑侦队昨晚设伏的人连我在内只有五个。两个人埋伏在洞里,三个人分散在沿途的路上。你们离开之后,跟踪在你们后面的老季、老马与洛累阳这三个人并没有马上行动,反而藏在灌木丛里不动。大家都耗着的时候,我们这一队人中有一个沉不住气,不小心挪了挪脚,踩断了一根树枝弄出了声音。那时,我是埋伏在山洞里的……具体怎么发生的也只是听他们口述的。这个人弄出声音之后,最接近他的老季突然朝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右手臂,他的手枪脱手……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同事也就回枪反击。老马朝天开了一枪,说了一句:‘大家都住手。’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一枪。这时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洛累阳搬了一块石头砸伤了老马,抢了他的手枪,对准老马的腹部就是一枪……洛累阳抢到手枪之后对准我们的人射击。从第一声枪响后我跟埋伏在洞里的同事就往出事的地方赶过来,混战早就开始了。我击中了洛累阳的右手腕,老季的子弹用尽这才结束了这场混乱。由于天黑,屏障物多,我们这边的同事受的伤不重。老马伤得最重,其次是洛累阳……至于老季,他虽然伤得不重,可大脑好象出了问题,人有些呆呆痴痴的。”
“大脑出了问题?”邹清荷不解地重复道。
“我听说,老季看到罗队他们死后的惨状曾经对你开过枪。”
“是的。”当时,邹清荷吓得不轻,子弹在耳边掠过的瞬间他失去了行动的意识。那一次邹清荷算是体验了人在危机时会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医生根据他综合表现,认定他的精神在那时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他之后的表现很正常啊。”邹清荷有注意过老季,之后他的行动与说话都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可能是他下意识里强制自己正常吧,也就只有一根弦的精细吊着他的神志,也就在昨晚这根细弦崩断了。毕竟他跟罗队他们的交情与老马的不一样,他们同事多年感情更深一些吧,见到那样的死状,留下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作也不矛盾。而且,我派人调查过老季的财务现状。他的收入与支出不平衡。”
“收支不平衡?是支出大于收入吗?”
“嗯,有些钱来得不明不白。以他家的经济能力与他的薪水是不可能供得起他那没有上班的老婆与在读书的儿女大手大脚的消费。
他还供养着一个弟弟读书……除了他,罗队与其他已死的几位警察也都有这个支出大于收入的现象。也就是说,他们这队人在某些方面手脚不干净。”
邹清荷沉默了。
尹九月苦笑:“这整个案子……还有昨夜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写这份报告。”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黄、姚两人各打了一个冷噤。黄随云不以为然道:“照实写上去啊。”
“你们还是学生,不懂。社会性的东西很难划分界限。”如果把罗队他们在徐宅的活动公布出来的话,这无疑是警队的污点。他们的死也得不到人民群众的同情与谅解,甚至有可能引起一场警察内部的大清查……这对他们的家人来说,对警队的同仁们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黄随云一撇嘴,冷笑道:“你只是一名刑警,又不是社会学家,管它什么社会性的。你只需要把你查明的真相如实地公布出来就好了。不要以为白色的职业,人就是干净纯白的。是非对错存在真相的背后,欺瞒本身就是一种恶劣的品质。我还以为你是独特异行的好警察,也不过如此。”
尹九月被他的话呛到了,不由得歪嘴咧齿感叹:“年轻真好,黑白分明的最是容易热血沸腾激动浮躁。我早过了这个年龄段。我是生活在社会群体里,身上少不了社会性这个属性。”
“你到底多大了?”姚风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位尹队长一副痞子模样,身上完全没有邹清荷的柳大哥那股子正气凛然。
就算他在烦恼也让人觉得不够真诚,有股子假惺惺的味道在里面。他没有黄随云那么愤青,家里已经有了那个在文革时代大洗涤下幸存的爷爷,对所谓的社会性早就不感兴趣了。
“我,多大了?”尹九月啼笑皆非,虽然他的年龄并没有保密的价值,可被少年们直接询问还是第一次。这少年侦探的同学们个个都怪啊。“明年三十了。”
“啊?!看不出来。”连邹清荷也怀疑他说的真实度,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吧,居然比柳大哥还年长几岁。
第179章 古屋亡灵-22
“有一点我觉得相当奇怪。”黄随云突然道。老马受重伤他心里难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受伤最重,简直没有天理嘛。“这个叫洛累阳的人遇到你们的埋伏怎么不逃,反而抢枪打伤老马?怎么看都觉得不合理。”
“这是有理由的。”邹清荷摆动着沉重的头:“一是洛累阳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二是徐家大厅里第七人的血迹是他的话,他肯定受了伤,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得到正常治疗;三是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手。一个受了伤又不熟悉山里的地形的歹人看到老季、老马引出了埋伏的警察人数与他们的位置。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只有三名警察用全部火力对付老季与老马。我想那一刻他决定了孤注一掷吧,怕是错过了这些机会,东西会被收尾的警察们找到,他来这里一趟什么也得不到之外还会被全国通缉,所以他铤而走险了。尹队长,洛累阳的口供说了些什么?”
尹九月摇头:“抓到的犯人很少有老实老实把自己犯罪经过痛快地说出来。非得拿出他们无法辩驳的事实与证据才能挤牙膏似的挤一点证词出来。他受的伤也不轻,进医院之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我已经分不出精力逼问他。徐家的大屋找不到后人继承的话,当地政府会正式接管这儿,上面的人吩咐我尽快把发生在大厅里的惨案给破了,不要有任何危险地把徐家的房子交到接管人手里。少年侦探,你不是吩咐周军制作假人么?是不是有发现了?”
“……也算不上有什么发现,等今晚再确认一下。”邹清荷看着这里棺材们:“政府接管之后,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我想,会请一些考古学家与历史学家过来鉴定。这里有些东西肯定有些历史价值。珍贵文物会上报首都,一般的会在县博物馆展出吧。”
听到这里,姚风双眼发光:“清荷,老黄,我要留在这里。”他当然希望室友们一起留下来研究这些东西,还可以与专家们交流啊。
“我想去看老马。”黄随云耸耸肩,他对研究学问的兴趣很淡。这地方怪寒碜人的,棺材啊死人啊枪啊蛇啊,没有一样普通的,巴不得能早点离开。
回到了徐家大宅,邹清荷先去睡了一觉,他的精神状况很差。脑子里再多想不通的东西也阻止不了他对床的依恋,他很快睡熟了。
姚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邹清荷眉头依然紧皱着,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柔抚摸他的眉梢,这手指便不听使地慢慢滑向他的脸他的唇……黄随云慢腾腾地挪开了脚,他有些吓住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来叫邹清荷吃晚饭的,却看到了姚风坐在床上伏身亲吻熟睡的邹清荷……邹清荷跟男人柳下溪相恋,黄随云对这事感触不深,并没往心理去。可是,姚风这算什么?自家的一屋子住的兄弟……何况邹清荷还有恋人啊。
姚风偷了一个香正美滋滋地站起来,双眼水汪汪地做贼心虚地四处瞄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僵住了……老黄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上配着双阴森森的眸子盯着他。
黄随云对他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