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抚着自己的额头,目光透过指缝看着焦灼不安的黄文龙。
人是尹落英特意去疯人院带来。
“找不到康医生。”黄文龙抱歉地摆摆手。
范明青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辛苦了,去休息吧,今天早点回家饱饱睡上一觉。我估计康家桥已经逃跑了。”依范明青的想法,马上申请通缉令来一个全国追捕,看他能逃到那里去。只可惜,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控告他通缉他。
见尹落英要走黄文龙可怜地眨着眼张着嘴巴……柳下溪站了起来拍拍尹落英的肩:“还是你来问吧。”
“小柳,小柳。”范明青跟在柳下溪后面出来,实在不理解柳下溪突然把询问黄文龙的事丢给尹落英的举动。“小柳,你怎么不亲自询问黄文龙?如果他证实了康家桥确实有虐待吕文将,我们直接可以起诉他,发通缉令逮捕他啊。”
“黄文龙信任老尹,由他来问恰当些。黄文龙的精神状态未必稳定,他需要安全感。我们几个人中他对老尹更熟悉些,容易产生信任感吧。后面的事……”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你了。我申请借调你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剩下的时间里你好好休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联络你的。”范明青很热情地送他到门口:“要不等老尹出来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还要回市局把放在那里的摩托开回家。”
柳下溪拿着范明青硬塞给他的伞在公交车站等了小会,天色暗了下来。看着腕上的手套,这时间清荷应该在做晚饭了。公交车还没有来,柳下溪不耐烦地抖落飘到鞋面的雪花。他掏出钱包看了看,里的钱大约够得上付面的车费吧。
听到开门声,邹清荷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回来了?还得等会儿才开饭,今天吃萝卜炖排骨。”上前帮柳下溪剥下外套,难得见柳大哥的外衣脏了。“噫?你的手怎么了?”
“被人咬了一口。”
柳下溪侧过脸碰了碰清荷的面颊。
清荷推开他,胡碴子弄得脸痒痒的。
疲倦的身心回到温暖的家后得到舒缓,洗上一个热水澡后更加神清气爽了。柳下溪用干毛巾擦了擦湿头发,走到餐厅清荷已经把饭盛好了。
“黄老二想去医院看薛睛玉。”邹清荷从柳大哥脸上看不出案子进展得怎样。自从知道警察守则里有保密这条规定后,他不敢跟以前一样问柳大哥案子的事了。
柳下溪摇头:“医院方面说她精神方面的状态不稳定,下了禁见令。”看得出清荷很想问案子的事……柳下溪微笑:“等洗了碗,我再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案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太好了!”邹清荷欢呼道。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连上课也没认真听。
柳下溪把黑板取下来放在沙发上,拿起粉笔来先把几个相关的人名写在上面:“陈旰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到四点半左右。就在同一天清晨,百里外的一家疯人院逃走了三名病人,其中一个是吕文将。”
“吕文将?”
“就是他。看上去不相干的两件事搅在一起了。疯人院失踪了病人后找了警方出面寻找,同时号召居民紧闭门户。结果就是,很大一部分警力在寻找这三名走失的病人,造成了陈旰诊所那一带正常巡逻的警员空缺,给凶案的发生产生外部条件。陈旰大约在十二点受到同行华医生的邀约前往车程四十分钟的朱记吃涮羊肉,并且遇到了你和我,而且跟我们打了招呼。二点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分死者离开朱记,我们假设他立即回家,到家三点十分左右吧,二十分钟左右被人杀害。死者尸体上的鞋被证实是吕文将的,而死者自己的皮鞋在一里外的污水渠找到。有目击证人见证吕文将被康家桥推入这条污水渠。吕文将被人救起送到附近的一家诊所,诊所里的医生给吕文将清洗身体的时候发现吕文将曾经被人强暴过,身体里有男人的体毛。这位医生根据吕文将身上携带的铭牌打电话通知疯人院来接人。医院派来的人叫黄文龙,是疯人院的门卫,以前也是这家疯人院的病人,治愈后被医院接纳为看门人。
“陈旰的尸体被他正在调查研究的对象发现。前面的事你也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们来假设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你的室友黄随云。他没有立即报警,据他描述,他本来是爬窗拿书包的,却闻到血腥味拉开窗帘发现医生死在里面。他在拉开窗帘的时候有一个发夹落下认出是薛睛玉的。这就是他没有立即报警的原因,他以为人可能是薛睛玉杀的。第二个发现尸体的是黄随云口中的小青,这两个人再次到了案发现场,发现了他们被人嫁祸了。后来到现场的另外有两名……我们以他们是说了实话的前提下排除这四人的嫌疑。现在问题来了,清荷你觉得我目前说出的事实有哪些疑问?”
“这个。”邹清荷摸着自己的鼻子:“一是:薛睛玉什么时候进的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有没有见到凶手?你们还没有得到她完整的口供吧。二是:三名病人的逃跑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三是:陈医生的死是误杀还是谋杀?四是:康家桥与死者、以及吕文将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过节?为什么要把吕文将推下污水渠?”
“呵呵。”柳下溪笑了起来:“第一点,目前我回答不了。第二点也很难回答,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是三名病人的逃跑在前,发生后被人充分利用了。第三点可以肯定:这是有目的的谋杀。第四点我也可以回答出来:康家桥是临床心理医生,是在吕文将……”柳下溪简略地把康家桥与华医生以及华医生与陈旰的事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黄文龙放走三名病人的事。
“不,我不赞成柳大哥认为黄文龙是出于同情放走病人的观点,他应该比谁都明白精神病人离开医院后的处境。不然他也不会在康复后不敢回到正常人中生活。柳大哥的口气里蛮同情黄文龙的,若他真是柳大哥认为是那么胆小害怕失去安身的地方,那他就算他亲眼看到康家桥施暴他也不可能帮助吕文将逃跑。记得柳大哥说疯人院来接人的是黄文龙,这表示黄文龙是被疯人院充分信任的,也同时说明他常下山替医院办事,不然不清楚路线。吕文将的鞋出现在尸体身上也不能表示他的人出现在作案现场。同时也无法证明康家桥可能是凶手的论断。凶手能嫁祸黄随云他们也能嫁祸吕文将与康家桥他们。”
柳下溪大笑抱住清荷的头用力地揉着他的脑袋:“那你认为谁是凶手?”
“合谋。”
“哦?有意思!说说看。”
“我的假设是:这是一个集体合作的杀人案。三个人参与了杀人:华医生、黄文龙以及动手杀人的凶手。首先是黄文龙放走了这三个人,他也一起跟着他们离开。然后,他把吕文将弄到某处藏了起来,为真正动手的人提供吕文将的衣服与鞋子。他回到了疯人院等着三个人逃跑的事被发现。接着华医生把陈医生引开,凶手在这段时间内进入陈医生的屋子等陈医生回来。凶手在屋子里的时候薛睛玉爬窗进来……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想不明白薛睛玉遇到了些什么,先不管它。陈医生回来没过多久凶手就杀了他。凶手穿着华医生为他准备的康家桥的衣服而把杀人时穿的衣服换到吕文将身上。是凶手把吕文将推进污水渠的,要知道证人并没有看清身穿黑衣服人的真面目。染了血的衣服沾了污垢看不出是血迹了。”
“嗯,有道理。”柳下溪心一动:“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陈旰有一个堂哥,我怀疑你我认识的陈旰不是死掉的这个而是他的堂哥。”
“啊?”
“尸体的头发比床上发现的头发要细得多。如果你的眼力与记忆没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