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陈来宝有些紧张,把手上的泥擦在自己的上衣上了。
柳下溪合上本子,放过了李来宝,果然孩子的证词采信度低于成年人,是孩子喜欢加上个人臆测么?如果用排除法,陈建国就从凶手的嫌疑里去除了,李喜香是杀死刘寡妇的主要嫌疑犯,那么杀死陈建军的人又是谁?李喜香应该没有那个腕力,一般的男性都不具备击破人的后脑壳的腕力,除非有强大的撞击力,但在田边不可能出现强大的撞击力,如果陈来宝看到的没错,两个男人背影之一是陈建军的话,另一位是谁?是凶手吗?偏偏没有其他有力的目击证人看到他们……
“想什么呢?”李果连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回应,就拍了拍他的背。柳下溪吃惊:“哦,什么事?”
“我想问你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回局里?”
“去李喜香家。”
发生凶杀案的事,已经传遍了村子。邻近的居民,三两一起都在讨论这件事。有热心的人带他们去了李喜香家:“不可能,人不可能是喜香杀的!咱们看着她长大的,本本分份的好孩子,从来就不让人操心!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调查的目的就是不要出错。”李果笑得不自然,其实他也不相信那瘦小的女孩会杀人,宁愿凶手另有其人。
“那就好,一看小同志您就是很有能力的,一定会调查清楚,不让好人受冤枉。”带路的人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陈建军么?”柳下溪打量着这位自愿来带路的热心人,他是李喜香的同村人,大约二十出头,国字脸、浓眉,鼻梁不高、嘴唇出乎意料的薄,使整张脸有点不协调。个头不高,是结实的农家子弟。
“见过几次,总是很神气的样子。”大概对陈建军的印象不太好吧。
“知不知道李喜香怎么会跟陈建军在一起的?”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有人介绍的吧,一般很少嫁在同村的,媒婆们总是喜欢把不认识的人凑成一堆。”
柳下溪与李果摇摇头,这两个人恐怕不是媒婆们的错。
“李兴喜是怎样的人?”
“喜子?聪明人!能干着啦,木工活做得漂亮,不过田里的活就不拿手了。会读书,成绩也好,学的是机械工程呢。”
“他今天在家么?”
“大概不在了,昨天遇到他时,听他说晚上住在县城,早上从县城坐船去学校。坐船要一整天的时间,学校远得很。那个……那个……”他欲言又止,见李果他们两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便接着说下去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讲,这次喜子回家后的第三天,陈建军来了我们队里,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是为喜香的事,喜子听说陈建军另外有了女人,要他跟喜香退婚,陈建军不同意,喜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也不肯退婚……你们说,喜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那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谁知道?”李果小声嘀咕……他又不是李喜香,弄不懂人家姑娘的心思。
李家在乡村来说是小富之家吧,除了自家开了个小商店,还收购油菜籽开了个榨油坊,生意不错,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菜油的味道,虽然现在不是榨油的季节,但陈年的油味不曾完全散去,是从那些榨油剩下的枯饼堆里散发出来的。
李家的门锁上了,听人讲,他们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到县城去看李喜香了。李家共有五口人,李喜香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外面卖菜油不在家。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就到了傍晚,真累啊,李果眼睛都睁不开了,连中饭都还没吃呢。
柳下溪体贴:“你先回去吧,我去接清荷。”李果答应,李家这边离公路较近,有客车可坐。
柳下溪等李果走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还在李家附近走动。李家的房子,一半是有历史的旧屋,一半是新扩建的,屋后菜园里的几株臭椿树胸径足有40厘米。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很快就放弃搜查,因为周围百姓热烈探询的目光,像生怕他会破门而入的样子,那目光针尖似扎着他。
柳下溪一路打听,找到了徐家,幸好乡下晚饭较晚。他到的时候,人家家里的饭还没有熟呢。
看到他,邹清荷很高兴,一直赖在徐家,他都不知道以什么借口再继续呆下去,下午做了整整几十道习题,脖子僵硬。徐母热情的硬留他们吃晚饭,柳下溪也的确饿了。邹清荷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把从徐恒志那边听到的事情说给柳下溪听了,虽然对不起朋友,但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漏掉任何细节。
“他姐回来了么?”柳下溪一边帮他按摩他僵硬的脖子,一边小声问。
“回来一个多小时了,脸色蛮阴沉的,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她弟弟也不敢惹她半句。要不要问她有关陈氏兄弟的事?”
“她会说么?”柳下溪只听他的描述,就觉得徐惠清是嘴紧的人,只怕很难问出什么。
“难讲,我跟她只是‘徐姐好’‘你来了’这种交情。”
“如果需要,可能会传讯她。我不想在别人家里用询问犯人的口气来问人事情,会遭到询问者的抗拒,辛苦你了,一直在悄悄调查。”
被夸奖了,有点不好意思,邹清荷心里非常高兴:“不是刻意的,意外就得知了。”
吃完饭出来,柳下溪推着邹清荷的自行车,天暗了下来,把手电筒绑在车头上,他拍拍后座,邹清荷坐了上去。这车已经不是去年那台旧车,是李果以准姐夫的身份送给小舅子的礼物。
邹清荷在柳下溪骑车飞奔的时候,轻轻地握住了他的腰。柳下溪身子一震,手忙脚乱的差点儿出了车祸。“噗哧”一声邹清荷笑了起来,长腿撑地才稳住车身,柳下溪笑了,继续欢快地驾驭着自行车,这车仿佛如大鹏般生了双覆天的翅膀,又如千里宝马腾身扬蹄奔腾,心如钱塘江的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