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终不耐烦,换了种问法:“你弟弟平时跟谁来往最多?”
“隔村的小黄与喜香的哥李兴喜。三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做哥哥的闷声流畅了些,李果才发觉,这人眼睛已经哭肿了。
“这两人在么?”柳下溪接过话来,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
陈建国四处观望,问被老婆扶着的李喜香:“你哥呢?”
“他跟女朋友去看电影了。”李喜香抽泣着,“说是今晚上不回来,直接住在县城同学那里。”
陈建国这才把目光转回到柳、李两人身上:“小黄听说上个月去了江浙一带找事做,一直没有回来。”
“这田是谁家的?”柳下溪一边记下,一边问。
“建军家的。”
“你们分家了吗?多久了?”
“嗯。我结婚后就跟弟弟分家了,他跟父母住在一起。”
“你父母呢?”没理由死了儿子做父母的不出现。
“过年过世了。”
哎,这个人说话真是……柳下溪拿过李果的记录看了一下,现在李果的口供记录进步多了。死者陈建军,男性,22岁,父母双亡……连一个月前与人发生过小口角都有记录。
柳下溪放心不下邹清荷,把他带上,和李果跟着死者的哥哥前往死者家里。
“建军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儿大。”死者的嫂子是口快的人,被她的丈夫喝了句:“胡说么子呀!”便住了嘴。邹清荷的同学徐恒志也跟着他们,他不敢一个人回家,刚刚死过人,没那个胆。
李喜香擦干泪水,小眼睛如桃子般,怪吓人的。柳下溪发觉,此女不停地偷看徐恒志。显然邹清荷也发觉了,开口问道:“老徐脸上有花吗?”
李喜香脸一红,有些呐呐,倒是嫂子忍不住多嘴:“看着面熟儿,姓徐的话是不是徐惠清他弟呢?”
“你认识我姐?”徐恒志高兴自己没有被人无视到底。
嫂子猛拍着李喜香的肩:“认识,咋不认识呢,是喜香他哥找的对象,来过我们建军家啦。”
徐恒志皱眉:“没听我姐说过。”我姐姐的男朋友?才怪,家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姐姐她不是一直浸在高考落榜的失意里么?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哪像是恋爱中的女人?
嫂子“嗯”了一声:“听说,你家里不同意,嫌李家穷。”
“你姐姐在家么?”柳下溪问,邹清荷看了他一眼,替徐恒志答道:“徐姐是六点五十一分出门的,身上穿了件半旧的绿花白底上衣,头上结了个马尾,下身是条灰色的卡其布裤子,一双一寸底黑色的皮革鞋,跟平常装扮相似,不像是去约会的人。”
徐恒志讶然,连他都没有注意姐姐穿什么出门啦,怎么邹清荷就这么清楚?
“李喜香,你今晚做了些什么?”柳下溪放柔声音。
李喜香有点受了惊吓,似想不到对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有点像小老鼠,柳下溪不禁莞尔。“我……我……我今天晚上……我哥给了两张电影票……不……不是的,是我替我哥去买电影票……我……我也想看……就……多买了两张……是想和……吃完饭……就去找建军……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家没有人……我……我……觉得伤心……就,就……就去了嫂子与哥那边……听,听……嫂子说……建军……有可能在刘寡妇家……她家熄了灯……我……我就……觉得烦,一个人坐在渔塘边……也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建军……他死了……”
“刘寡妇?”柳下溪、李果齐齐同声。
死者的哥嫂颇有些难堪,陈建国咳嗽了几下:“那个……那个……建军他,建军他有点……作风不正派。”
嫂子爽快:“跟村里的刘寡妇有来往,爹妈在世的时候还好,自从爹妈走了以后,二毛没人管,越发不像话,只是苦了喜妹子。”
“刚才,刘寡妇不在么?”李果嘴快,对八卦事更上心。
“那婆娘心特不好使,她私下的男人又不只有建军一个,自己亲老公死时也不见她掉泪。”嫂子最不屑就是这种不守妇道的人,“这年代都没有要立贞洁牌坊,守不住改嫁就好,这样子门前是非勾人家男人,真不像话。”
这话触动李喜香的伤痛,又哭了起来。
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陈建军的屋,极旧,熏黑了的土块砖的墙与黑色断残的小瓦,墙边的杂草也没有修整,后面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极为喜人。有鸡舍、猪笼。“这都是喜妹子帮手养的。”嫂子是极喜爱喜香的,妯娌情同于姐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