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挑了挑眉头,伸出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因愠怒而涨红的脸,不由独自微笑起来。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鲜少听到清荷发这类牢骚。记得以前他还是高中生时思想相当纯粹,世界观单一,是非黑白界线分明,看不惯的人和事直接体现在脸上,常常跟他发牢骚。上了大学之后,了解灰色地域远比黑与白更广阔,事物的复杂性、矛盾性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等柳下溪松开他的肩膀后,清荷不再发牢骚,扭过头看着他问:“柳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听听局长怎么说。”柳下溪耸耸肩,心想:局长今晚过来吃晚饭,可能是打算单独跟他谈论此事。老实说命案被强行终止调查,他心里也觉得不舒服,憎恶着这种来历不明的外在干涉。但是在不清楚终止调查的理由之前,他不想靠随便臆测来宣泄自己的情绪。当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命案现场照,指着詹姆斯?贝里,问清荷:“认识他吗?”
清荷看过后把相片递回给他,想了一下说:“他呀,见过几次。是中美合资依诺尖端科技的美方高级主管,听说他主抓技术开发与市场拓展。”
“依诺跟你们公司有业务来往吗?”
前面的绿灯亮了。清荷一边开车一边摇着头说:“曾经接洽过,但是他们的开价太贵,生意谈不拢来。依诺的人很大牌,我觉得跟他们合作很辛苦。”
“依你看詹姆斯?贝里是怎样的人?”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极具美国西部风格的硬汉,不爱说话眼神很毒蛮有迫力的人,出来应酬也总是冷着一张脸。他身边常带着两位秘书,由他们出面跟人周旋。我认识其中一个,想不想见?我可以给你们约时间。”
“殷圆圆?”
提到这个名字,清荷耸耸肩撇着嘴说:“殷小姐?不是她。那次洽谈我就是跟她打交道,败在她手下。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洞察力很强,说话又刻薄,擅于攻击对方的弱点。”有柳妈妈、纯姐这样的先例,在工作中他尽量避免跟强势的女性打交道。坐上谈判桌,她马上看穿了自己无意合作故意把价格压底,毫不客气地当场用言语羞辱自己,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糟糕到极点的洽谈。
“我想跟她谈谈,你别出面。”
清荷转移话题,问他:“詹姆斯?贝里被杀,你们又终止调查岂不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柳下溪左手五指叉住了自己的脸,苦笑道:“我有预感,就算不终止调查我们也难抓到凶手。从现场、死因完全看不透凶手的作案手法,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古怪的命案。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寻找真相只能先调查死者被杀的理由,推敲动手的是谁。”
“柳大哥,你把这案子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吧。”
柳下溪整理了一下腹稿,跟清荷说:“今天早上六点左右,死者的妻子安妮?贝里向巡警文东海和华日辉求救,他们在书房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等柳下溪说完,清荷已经把车开进了车库。停好车后他说:“首先发现詹姆斯?贝里死亡的应该是他妻子吧。早上起床去书房看到丈夫倒在地上,她应该先会去确认丈夫是不是生病了,发现他死亡后为什么不打电话求救反而跑出门找人帮忙?”
柳下溪苦笑着耸肩,说“张队长询问过安妮?贝里,她的回答是:从开着的书房门见到詹姆斯倒在地上,叫他没反应。她很害怕,不敢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