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清洗了双手,脱掉防菌服离开尸检室去了二队的办公室。走到门口,他看到室内有两名穿着巡警制服的陌生年轻警员在忙碌着。一个坐在电脑前打印彩色人像;一个伏在桌上写写划划,偶尔会敲击键盘输入几个英文单词。柳下溪走到打印机旁拿起彩打纸打量着纸上的人像:长脸,下巴较宽,衬衣的硬领紧勒着粗壮的颈子。他的面颊瘦削,眼窝内凹,颧骨与眉骨突出,眼珠呈深蓝色。高额,天然卷曲的棕色头发盖在头顶上,看起来超过三十多岁。他抬起头见两位员警停下手边的工作走到他身边,便摆动手里的头像问:“他就是汉斯?”
打印头像的员警说:“是的,这是根据死者妻子的证词拼出来的画像。”
“已经打印了多少份?”
“四十份左右,等印了一百份……”
“是你们发现了死者?”
“是的,我是巡警文东海,他是华日辉。您是?”
华日辉暗中敲了文东海一拳,笑着问柳下溪:“柳处长,您亲自调查这件案子?”他没等柳下溪回答直接把手里的资料递了过来,说:“这是安妮?贝里夫人的证词。还差一点没翻译完,先给您看看。安妮?贝里夫人目前在第三接待室,她很悲伤一直在哭泣,询问她的口供比较难,我觉得她有些抗拒我们的提问,口供录得不完全。现在华姐在照顾她。”
柳下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口供的内容,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贴着的安妮?贝里的护照复印件,她今年二十九岁,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墨西卡利市……他抬起头看着华日辉问:“你觉得安妮?贝里夫人是怎样的女性?”
华日辉脸色一僵,似乎没想到柳下溪会问他这个,扭头看自己的搭档文东海。哪知文东海别过脸正盯着打印机,脸上的表情很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他的求救眼神。“我觉得……”华日辉迟疑着,一时之间找不到恰当的措词回答柳下溪的提问。他的目光穿过二队办公室的大门望向空荡荡的走廊,可惜一直没有人走过来。他想不明白在警界很有名气柳处长为什么要询问他这个问题。丈夫神秘身亡,身在现场的老婆被警方当成嫌疑人不算稀奇事。可是,他只不过是一名巡警,面对凶案只是一个外行人。柳处长若是想要了解死者的家属,还不如亲自去跟她打交道。他们这些巡警而言,侦破各类重案的便衣刑警有着不一样的存在感。刑警们需要接触各类尸体,目睹他人的死亡,追捕杀人犯与穷凶极恶的犯罪者斗智斗勇。如果心理承受力稍弱一点,晚上回家睡觉肯定会做恶梦。小文的心理承受力比他强,发现詹姆斯?贝里死了后,他只是苍白着脸后退数步扶住门框站稳马上就掏出对讲机向上通报。而他则出丑了,强撑着发抖发软的双腿跑去洗手间呕吐,到现在心里还是闷闷的很不舒服。当年进警校奋斗的目标是为了当刑警,可惜他的志向在第一次接触腐烂的尸体时夭折了,同期同班男男女女三十几位只有他看到腐尸时昏倒过去,最可怕的是晚上持续做了半年的恶梦,彻底断绝了他的上进心。
柳下溪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华日辉继续往下说。
华日辉的目光游离了一阵,最后直视着柳下溪说:“我觉得安妮?贝里身上有股风尘味,不像正经的女人。”
柳下溪转头看文东海,问他:“你的看法呢?”
文东海正在走神,没听到柳下溪说话。华日辉悄悄推了他的一把,低声道:“柳处长在问你对安妮?贝里有什么看法。”
“什么?”文东海惊愕地看着柳下溪。
“你觉得死者的老婆是怎样的女人。”华日辉只好重复一次。
文东海脱口而出道:“她啊?!外国女人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