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不愿意再醒来,齐弘文已经离开,他却不想再面对之后沉重的现实,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要再睁开眼睛。
但他还是醒了过来,这就像被早已经定下的轨迹,无轮怎么样回避,都躲不开。
“醒了?”孟凡宇沉稳的声音传来。
陆远偏了偏头,就像是无数次他在孟凡宇家睡觉醒来时的那样,他看到孟凡宇正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抽着烟看他。
“嗯,”他动了动身体,这种运动过程的酸痛感他以前曾经有过,只是这次更加强烈了,他看看孟凡宇,“你……没事了?”
“你还有闲心管我呢,”孟凡宇起身过来,在他胳膊上捏了捏,“感觉怎么样?”
“累死了,”陆远闭上眼睛,“我以为我再也不用醒过来了。”
“你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嗯,太累了。”
“会有你不再醒过来的那一刻的,”孟凡宇笑了笑,“他呢?”
陆远知道孟凡宇问的是齐弘文,他心里抽了抽,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他在这里。”
“他还是这么做了。”孟凡宇似乎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沿上。
“我该叫你孟凡宇……还是吴泽之。”陆远轻声问。
“那得先知道你是陆远还是齐弘文。”
陆远叹了口气:“凡宇,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你手上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吗?”孟凡宇没回直接回答,看着陆远手里一直紧握着的缚灵瓶。
“也许吧,”陆远抬起手,看着恢复了正常状态的瓶子,“苏墨的执念?恨?爱?”
“这是苏墨存在的唯一方式。”
“如果还给你,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送走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陆远坐起来看着孟凡宇,苏墨寂寞清冷的背影和充满着恨与不甘的眼神如同刻在了他心里一般,让他无法释怀,“他只是想……”
“陆远,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齐弘文已经不在了,消失了,残存在你身体里你脑子里的,只是齐弘文的记忆忆和情感,而你不是他。”
陆远沉默了。
“苏墨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他从一开始不肯离开,就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孟凡宇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平稳而地低沉,“血咒一旦施下,他就和那些因为他的诅咒而无法离开的人一样,经历同样的恨和痛苦。”
“这就是代价吗。”陆远的声音很低,几乎轻不可闻。
“陆远,苏墨和齐弘文,”孟凡宇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不是我的敌人,我之所以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想要送走苏墨,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们是我的朋友。”
“你是渡守。”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为一个普通人,在他们离开后的某一天,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变老,死去,”孟凡宇嘴角挑出一个微笑,“没有什么事,比让朋友恨你更可怕。”
“你没得选择,对吗?”
“没有人告诉我可以选择,庞七一开始就没有对我说实话……所以,在我失去瓶子之后,我也同样不会让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