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反而没有了道德上的枷锁,行事便更加的无所顾忌。
张延龄当然不是推崇无道德无底线的强盗逻辑,但是要抓住时代的机遇,便不能再磨磨唧唧的纠结在道德的旋涡里。此刻不抓住机会扭转局面,在这个大殖民大掠夺的时代瓜分到更多的资源,并且打压强盗民族的崛起,那么将来的历史便无法扭转。
哪怕是为了眼下的大明朝本身,土地兼并、财税亏空、阶级矛盾、外部压力等等难题,都需要有解决的办法。掠夺海外资源和土地,建立繁荣长久的贸易通道,甚至殖民他国,都是有效解决这些矛盾的办法。
当然,张延龄心里也明白。自己一些作为会不可避免的被人指谪,甚至将来会被人记载如史册之中,口诛笔伐,大加唾弃。因为自己的所为已经逐渐偏离了华夏帝国大多数人所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那些虚伪的或者是真诚的士大夫们,那些坚守华夏传统和道德理想的人,或者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都会对自己的行为不齿和唾弃。
但是,张延龄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说当真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些骂名,成为大明朝的一个凶残卑鄙无底线的道德上的恶人的话,自己也认了。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做成,只要能让大明朝能够强大起来,能够摆脱既定的历史,走向一条没有屈辱和悲惨,不被欺凌数百年的强盛的新路。张延龄倒也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夜幕降临之后,炮击停止。各船清点消耗,弹药的消耗着实不少。密集不断的炮击,每门炮射出了二十多发炮弹,整艘船队消耗炮弹近三千枚。加上今天凌晨便开始的炮击,这一天下来,消耗了四千多枚炮弹。这已经是舰队储存的全部炮弹数量的三成了。
不过,方圆两里的射程之内的房舍街道树木都被炮火犁了个遍。大火正在燃烧,这些街市房舍都不免成为白地。整个炮火覆盖的区域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锡兰人的身影。
张延龄希望能够达到目的,以这种近乎天罚的惩罚力度,能够震慑锡兰人,让他们彻底放弃反抗的想法。让他们明白,要么逃走,要么投降,别无他途。
当然,炮击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打击锡兰人。兵马终究要上岸的,需要开辟出上岸的据点。岸边两里距离被清理干净之后,兵马登船上岸便不怕遭遇袭击。否则,趁着船只靠岸,兵马登船的时候,佛郎机人和锡兰人如果一股脑的冲下来,那还真是有些麻烦。清理了所有的障碍物,将岸边区域变成一片死地之后,便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张延龄和所有无敌舰队的将士们都认为,今晚应该会渡过一个没有风雨和战斗的安静之夜了。狂风暴雨已经变成了和风细雨,而经过傍晚的这番狂轰乱炸之后,对方怕是也不敢接近了。所以,经受了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和消耗的无敌舰队士兵们吃了干粮之后便立刻回舱歇息。整个舰队除了少量的警戒兵力之外,很快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张延龄白天已经歇息了,所以主动承担了星辰号晚间当值的任务,让陈式一也可以好好的歇息歇息。
实行了灯火管制的铁甲宝船静静的浮在港湾之中,随着波浪缓缓起伏。十几名亲卫在船厅门口和甲板上缓缓踱步,警戒着周围的动静。船舱里,甲板上,传来熟睡的疲惫士兵们的呼噜声。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远处传来港口外海面上海潮翻涌的声音。
如果不是岸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海湾,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残留的味道。这似乎是个极为安宁祥和的军港之夜。但其实,在这片小小的港湾上下,今天一天时间便有数千次震耳欲聋的轰鸣,死伤的人数上千人。即便是现在,烈火之中还有尸体在燃烧。
张延龄静静的坐在黑暗的船厅之中。岸上的大火将船厅窗格的阴影投射在他脸上。阴影在他脸上跳跃,让他的脸庞的轮廓显得格外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