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也觉得可笑是不是?更可笑的是,他还在龙场开了学堂,招收左近的读书人来兜售他这一套歪理学说呢。居然当起了老师,教起了学生。这不是误人子弟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老夫打算等他三年驿臣任期满了之后,就算是卖着老脸,也要走走门路,将他调到南京来为官了。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事。”王华叹息道。
张延龄看着这个心忧的老父亲,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对张侯爷还是敬重的,张侯爷不妨替我也劝劝他。他这些异端学说,迟早要被人诟病,甚至因此惹来祸事的。”王华说道。
张延龄笑着点头,沉声道:“世伯放心便是,我看守仁兄心里清楚的很。这信上写的文字有条有理,说的道理虽然不同固有程朱之学,但是也没有太出格的地方。不过是换了个角度看世界罢了。还没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试想当初庄周梦蝶,听起来不也是荒谬之极?但后世却津津乐道,为之钦叹。世伯若是静下心来体会守仁兄所言,便知道其中蕴含至理了。”
王华瞠目结舌,半晌才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守仁将你引为知己了。你居然不觉得他言行荒谬,老夫真是无话可说。”
张延龄哈哈笑道:“世伯,你不就是担心他误了前程么?这次回京,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守仁兄一把。以他之才,屈居于龙场当驿臣,岂非暴殄天物。这事儿无论如何我得帮忙。”
王华这才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成国公朱辅积极帮忙,调配长江水军兵船两艘,护送张延龄等一行北上。
老天爷还算给面子,运河河道尚未结冰,抵达天津海河渡口下船改为陆路,一行人顺利抵达京城。
进城之前,张延龄便安排陈式一将三门佛郎机炮和一批炮弹直接送往西山庄园。自己则押送着另外三门佛郎机炮和一批贵重物资进了京城。
因为早已通知了家里人,张家众人早已在家中等候。一桌接风的酒菜准备好了,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结果张延龄硬是没回来。
待到前往城门口迎候的黄四赶回来禀报情形时,众妻妾才知道,侯爷一进京城便被皇上派人召进宫里去了。
徐晚意谈如青等众妻妾都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侯爷风尘仆仆的回来,结果连家都不让回,直接便叫到宫里去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众人心中隐隐的都觉察到了一丝不安。
张延龄确实从永定门进城之后,便直接被朱厚照派张永来宣他进宫见驾。张延龄甚至连随行的佛郎机炮都没来及送往兵部。
不过张延龄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在遇袭之后不久,张延龄便命亲卫轻骑快马送了一份奏折回京,将在广东做的事情全部上奏。同时也将李思明万丰年等一干犯官在路途中遭遇山匪袭击阵亡的消息一并上奏。
张延龄知道,这件事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如直接上奏,态度诚恳些。以免招致朱厚照的怀疑。第一时间上奏,并将相关事宜和之前审讯的一些口供,在广州府搜集的百姓提供的口供等一并交给朱厚照。这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现在人证全部没了,最怕的是便是有人将此事定性为自己诬陷那帮官员。将他们的死认为是自己杀人灭口。那才是最致命的。若只是定自己逾矩行事,超越职权范围行事,那还算是谢天谢地了。
张延龄也并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徐光祚张懋他们。若是集结众人之力为自己求情开脱,反而未必是件好事。张延龄太了解朱厚照了,之前外廷刘健谢迁等人就是因为试图群起围攻胁迫他,而惹恼了他。自己绝不能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也让勋贵们一起胁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