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你很喜欢钱。

可你做不到在亲眼看见她们的泪水、亲耳听到了她们的故事后，再对着这些钱感到开心。

你唯一能为她们，为伙伴，为更多的人做的事情只有——

——抓紧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把录制出来的资料整理出来。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清晰的人脸面容、人际关系、信息统计、实际情况……你们的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调查方向的偏差或是进度的拖慢。

因为只有你当时知道村子的真相，有意识地拍下了证据，整个工作中最重的担子也就落在了你的身上。你还是第一次承担这样时间紧任务重的工作，几乎心力交瘁。

但是，每当你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回想起村子的人事，回想起那天同伴们匆忙的辞别，回想起与阿水的承诺……

……你都明白，你还不能停下。

在你们整个团队加班加点的加急整理下，你们总算赶在两天完成了项目的工作。就当你整个人都感觉被掏空了的时候，又被组长拎了过去，让你跟着任总他们一起过去递交材料。

看着你的目光，连组长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接过了行程安排书——

——他能怎么办呢，大家都是打工人，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

坐在车上，听着任总拍着你的肩膀笑着表扬你，你的内心一片平静，只剩下几分感慨。

其实，在前不久的时候……

……你从没有想过，能够走到这一步，能做到这件事。

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救下人来了呢——你这样想着，心情才好了几分。

进了门以后，任总又是和在座的领导们一阵寒暄。你注意到任总和组长的眼神总是往一个人身上瞟。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锐利、表情坚毅。他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人认为他是紧张或是级别低，他们只会觉得他是在默默地审视着世人。

“贵团队中是哪位队员发现了这起拐卖妇女案并保留下证据的？”

在寒暄的档口，他静静地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又带着几分不怒自威。所有寒暄的人霎时便收了声，只有任总一边给你使了个眼色，一边满面堆笑地把你往前推了推：“就是这位小同志。李总啊，我们这……”

“——稍后再说。”李总礼貌地摆了摆手，并没有多做什么言语，任总便歇了声音，“我想和这位女同志单独谈谈，任总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

你们走进了一间房间，面对面坐着。看着眼前人那双平静而威严的双眼，你突然又回想起了前几天做笔录时的心情。

就当你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却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认真地看向你：

“……你怎么看这件事？”

“……欸？”你有些懵。

“当你发现这个对你们很热情的村庄背后藏着这样的勾当时，”李总紧紧地盯着你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当你信任的人对你举起武器攻击你时……”

“——你怎么看待这个村庄？”

你抿了抿嘴。

一直以来，你都是恐惧而恨着这个村庄的。

可当你真的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却又一时语塞了。

“……我想，”你舔了舔嘴唇，勇敢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它实在太过封闭愚昧了。它们已经维持了太久，连改变都不敢。也许……也许这些在他们心里，形成了一种错误的“正义”吧？”

他盯着看了你太久，让你的手心都沁满了汗。

但他只是缓缓开口：“你希望这个村子得到什么样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