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沉默着,也不知道如何接口。为什么不按照以前的脾气直接将这种说出逆反言论的妖降伏?为什么反而对他说的话开始进行深思?错的是神么?千百年来,他从来没这样认真地反省过自己和神界,最近他到底是怎么了?
端木见他不说话,又道:“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啦!人有人的生活方式,神也有神的方式,何必老要别人听从自己呢?”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神qg诡异地小声道:“话说回来,你们神界当真没有yu望么?既然没有yu望,怎么四方神shou和你们五曜闹得不开心?听说你们在为麝香王的位子争个不休呢!这qg景倒和我们猫妖一族挺像的!你们对权力也有yu望么?”
太白淡淡瞥了他一眼,顿时让他将后面想说的更过分的话吞了下去,低头乖乖吃着冰糖葫芦。太白顿了半晌,才开了口,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了。
他说什么?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的,四方神shou和五曜最近的确在冷战,司月对麝香王的地位虎视眈眈也是实话。这些大事也罢了,司日五百年前被岁星和司月排挤出了麝香山又是为了什么?辰星总是对司月恶言相向又是怎么回事?镇明的眼不见为净,行踪不定;荧惑的桀骜不驯,从不听任何号令……这些都是yu望?
连一向自信傲然的自己,这百年来心里也总想着一个人,几乎心力憔悴。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神……自是神,怎会有yu望……?你须得谨慎言行。”
端木耸了耸肩膀,不再搭腔,这些本就与他无gān。一口将剩下的最后一颗山楂吞下肚去,他的心qg是非常愉悦的。想到不再欠谁什么,无事一身轻,他就觉得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南方的阳光qiáng烈又热qg,走了半日便有一层薄薄的汗湿了衣裳。两个人在城中七拐八绕,也不知宝钦城怎的小路如此之多,绕了许久,连太白都有些糊涂了。一连又走上了两个时辰,端木忽然叫了起来。
“快看!那里就是宝钦城主的行宫了!”
太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座高大的城楼竖在那里,朱红雕栏,绿色碧瓦,甚是醒目鲜艳。城楼之上立着无数戎装的士兵,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神qg颇为戒备的模样。
他正在仔细观看,忽听城楼的大门“吱呀”而动,声音沉闷之极,急忙望过去,却见那门后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太白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顾不得端木在后面压低了声音的焦急叫唤。他一定要进去好好看一看,这些胆大妄为的凡人究竟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太白大叔!太白大叔!别过去!那个……她早已知道你要来的!此刻城门突然开启,必然是做了等你进去的准备!你……小心为好!”
端木低叫着,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真倒霉!为什么他偏偏欠了两个对头的qg?帮哪里都不好!为难死他了!
太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直直地往城门里走去,黑色的身影在地上拉了好长的一个影子,有些犹豫,却依然坚决地往前走着。
城楼上的士兵忽然全部消失,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可怕。太白怔怔地看着城门里缓缓步出的一个纤细的身影,只觉心里猛地一震,一时间思绪翻滚,万般qgcháo一涌而上,瞬间没顶。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部消失,只有麝香山烟霞明艳的枫树林,风过处,飘红落huáng,迷雾在刹那间全部散开,那个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人,现在他终于看得清楚。
却见那人慢慢走出来,一身漆黑的衣裳,袖子宽大,柔顺地垂在身侧。一头墨玉一般的长发,头顶挽一个普通的发髻,对cha着两根碧玉的簪子。肌肤柔白,目光冷若秋水,额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妖娆纹路。见到太白,她冷冷一笑,眸光漫转,那眼神比冰还冷。
“来的神居然是你,我没想到。好久不见,一切安好?”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某种魅惑的味道,在半空缭绕不散,仿佛一个美丽却可怕的咒语。
太白张开嘴,她的名字就在嘴边,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说了一个字:“你……”
他的眼光怎么也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离开,他分明认得她!他见过这个女子!她与自己的乐官丝竹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她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这么熟悉?为什么只有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的心那么乱?
恍惚间,仿佛有无数清泉顺着他的头顶流了下来,将他的烦躁渐渐平息。辰星低沉的声音似乎依然在耳边徘徊:『qgyu一事将你所害,偏偏你深陷沼泽,毫不自觉。现在我用水之jg华将你洗涤,望可以洗净你身体中残留的qgyu之念……你要记住,神永远是神,神是不可以有爱恨的。一切需要你自己修炼抑制,不要忘了,你是五曜之长,太白之神。不可以ru没了神这个称号,切记。』头顶涓涓的清流忽然变得极冷,冷到刺骨,从战栗的肌肤里直接渗透了进去,一直钻入他的五脏六腑,血液骨头中去。他狂热的qgcháo忽然便冷了下来,忘了自己拼命要找寻的人是谁,忘了那天美好的风景……他什么都忘了,他只要记得自己是神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