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游去窗边,扶着窗棂看了半日,果然还是这里的月景最好看。
扶苍将长发解开,方清洗了一半,忽然才发觉身上各处大小伤口的浊气竟已全排净了,伤口的痛楚是因着水汽蒸腾而致。他盯着腹部那个最深的伤口看了半晌,再望向窗边的玄乙,她还在出神地赏月。
他放出回chun术将伤处痊愈,复而凑过去,将她扳正,两只手捧住脸盯着仔细看,她有些吃惊的模样,睫毛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而平静地与他对望:“怎么了?”
扶苍眯起眼,默然片刻,低声道:“你若再……”若再有事瞒着他,他真的要把她彻底关在纯钧里,再也不放出来。
但望着她清澈的眼神,他倏地又停住,他大约真是被她折腾怕了。
玄乙捞起池中水,将他脖子上的珍珠耳饰洗了洗,复又扭头望向窗外的银月,叹气似的开口:“以后我若是做望舒,就得这样天天驾车带着月亮跑一夜了。”
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有个清闲神职做还挑三拣四,扶苍哑然失笑,扶在窗棂上,与她一同眺望这不知看过多少遍的景致,曾经从来也没觉得它好看或者不好看,可他如今竟又庆幸青帝宫里可以见到如此辽阔的月景。
她若做了望舒神女,此处的月景才会变得有意义。
“离恨海反正也解决了,全靠我们,剿杀魔族的事就让那些乱丢东西的帝君什么的去cao心好了。”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扶苍师兄,我们要不要偷个懒?去别的地方玩罢。”
扶苍将她面上粘着的数根湿漉漉的长发拈开,伸臂环住她,摸猫似的摩挲她细白的后颈,声音温柔:“好。”
可在那之前,不说少夷的事,至少要回钟山看一下qg况罢?她为了父兄甚至可以抛下自己的xg命,为何事后又全然不急着回去看他们?原本想着她只要再说一次回,他立即便将她送回钟山,可她竟再也没说过,还是说他们有什么烛y氏专门的术法可以私下联系?
心思剔透的龙公主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晃了晃白玉似的右臂,得意洋洋:“我早就和清晏联系过了,用的神官术法金印。”
她一付“你不知道了罢”的模样,扶苍忍不住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旋即又垂首在额上吻了吻,再一次与她耳鬓厮磨,他已食髓知味,再不能餍足。
巨大的银月沿着太山的轮廓一寸寸滑落,东方的天空开始发亮,望舒神女驾月而归,羲和神女暂时还未带着太阳赶到,这短暂的空隙,天际才会泛出淡墨水烟般的色泽,似暖似冷。
门没有关,青纱被风chui得敞开,扶苍睡得很沉,长发铺在枕头上,袍子松垮地耷拉在手臂上。
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旋即手腕一转,一团比夜色还要黑的烛y白雪落在掌中。
木架上的纯钧发出低低的嗡鸣声,玄乙没有去理会,只把那坨黑雪在手里颠了又颠,以前她挺讨厌刺目的白色,现在突然觉得,还是白色的雪更好看些。
☆、 第152章 救世魔头
印有华胥氏云纹图腾的长车停在雄伟的钟山山门前,车门很快被打开,一团赤红的艳影轻盈地跳下来,好整以暇地扭头望向山门,下一刻便有几道身影疾电般扑到她面前,险些将她揉碎。
玄乙“哎呀”一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多愁善感的父亲和齐南眼睛都哭肿了,清晏倒还好,只是脸上那层y郁真的快结成乌云。
身前身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都在这里了。为了他们,她真是做了好大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我没事,心羽结系切了,心伤也好了。”
这死丫头,明明没事却不回钟山,只用神官术法的金印确认无恙,差点把他们急疯。清晏又是怒火滔天,又是满怀喜悦,在她头顶重重敲了一把。
冷静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钟山帝君甚至直到现在才发现扶苍也在,脸色登时不大好看,就是因为这华胥氏的小鬼,阿乙才会心伤复发。可阿乙遭遇劫难的时候,竟又是他陪着一起去了离恨海,他身为父亲,清晏身为兄长,在那个时候竟像死rou般动也不能动,此事简直是烛y氏最大的耻ru。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底气责怪别人把阿乙拖了这么几天,只得装没看见。
清晏看了看玄乙,她正挽着脸哭肿的齐南唧唧咕咕说话,以他对这小妹的了解,只怕问她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索xg转向扶苍,第一次露出诚挚的神色:“扶苍神君,这次小妹能脱险,多亏你相助,这份恩qg,烛y氏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