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苍盯着他看了半日,低声道:“他的尸体被执念纠缠,与浊气融合,应当没有神思,只残留些许记忆。”
如今这整座离恨海的黑雾浊气都与少夷的庞大的求生执念纠缠在一处,所以那些吸食了碎片变成魔族的妖们才能拥有如此凶猛的痊愈能力,所以被堆在离恨海的那些尸骨们才会变成怪物。
之前他在离恨海等了许久,以少夷周全的布置,他推测他大约会用什么法子遣开看守大阵的战将们,才能朝离恨海下手,当子丑大君的妖雾席卷而来时,他便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他的手段。
那些吸食了碎片的大君们倘若最终一个个都被执念吞噬神智,后果一定十分严重,先前少夷还可以与执念沟通控制,待这份控制彻底消失,怕是失去神智的大君们便要开始大肆作祟了。
只要有这具与执念纠缠的尸体存在,无论杀多少魔族都是治标不治本。
扶苍拽着玄乙的胳膊,把她拉到角落一株砂粒木火梧桐下,道:“在这里待着,不许动。”
因晓得她必然不听话,他便沉下脸又道:“动一下我便将你在纯钧里关一百年。”
他老是用各种凶狠手段来威胁她!玄乙板着脸抱起胳膊站得好似一尊砂粒神像,这模样反而让他眼里升起些许笑意,冲散了一丝y霾。
扶苍抬手将她那枚总是歪掉的金环扶正,指尖顺着面颊柔媚的弧度滑落,掌心在其上贴了一下,低声道:“听话些。”
林中的帝君已复又坐在了树下,重新chui着断断续续的小调。为何不继续攻击?扶苍带着一丝试探,细小的金龙又一次窜上帝君的肩膀,将他那根与金线缠绕的辫子切断,玛瑙凤凰掉在树下。
小调断开,帝君的目光落在扶苍身上,凝神看了片刻,眉头皱的更紧:“长御?不是长这样。”
漫天漫地的黑雾与白砂席卷而来,比先前要凶猛无数,扶苍架起屏障,不等那些砂粒黑雾化为神像,一口便chui散,忽地眼前黑光一闪,“当”一声巨响,屏障竟被一柄漆黑的羽毛长刀撞得粉碎,原本应当缠绕刀身的毁灭之火,此时变成了缭绕的黑雾——决不能被这样浓厚的浊气划伤。
金龙化为万千cháo水铺开,将羽毛长刀绞的粉碎,帝君一跃而起,悬浮半空让过剑气化cháo,抬手一招,长刀又重新出现在掌中。他盯着扶苍看了良久,目光y沉,忽地一挥手,地面一寸寸开始皲裂,火舌般的黑雾自裂fèng中蒸腾而起,他身形一闪,与金色cháo水撞在一处。
玄乙只觉地面颤得厉害,一团团浓厚的黑雾似巨龙般呼啸而起,身后华美的大殿,身前金青jiāo织的木火梧桐庭院,似一张被撕碎的画,渐渐化为苍白的狂砂,这一座被砂粒凝结出的穷桑城正在崩溃瓦解,砂粒似瀑布般滚落。
半空的帝君正与剑气化cháo战成一团,青阳氏本就灵活飘忽,帝君的玄黑身影更是犹如疾光闪电,在cháo水的空隙间来回游走,黑雾似燎原大火般一层层将cháo水包裹,再一次次被金光洗涤一净。
得想个法子让他停下来。
玄乙指尖一弹,数面冰墙无声无息落在帝君身旁,一层层收紧,帝君一个侧身,冷不丁撞上冰墙,飘忽的身影被迫停了一瞬,剑气化cháo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绞碎冰墙,也将那玄黑色的身影吞噬入内。
成了?玄乙疾步上前,忽见一团漆黑的凤凰qiáng行撞破金色cháo水,在黑雾漫天的半空急急绕了数圈,落地后化为人身,略带踉跄地退了两步,一手捂住肋间,指fèng里浊气汩汩,被华胥氏剑气抢到,伤口过了片刻才愈合。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qiáng,果然是神魂不在的缘故。
玄乙正准备把这具尸体冻住狠狠折磨一番,忽觉一道蓝光夹杂着风声狠狠砸在脚边数寸的地方,溅起无数白砂,竟是纯钧剑鞘,不远处的扶苍眼神冰冷地瞪着她,她只得退两步,继续抱着胳膊冒充砂粒神像。
cháo水收拢成为巨大金龙,金光一闪,巨口咬住帝君,将他在砂地上推了十几丈,旋即腾飞而起,龙口一松,身体迅速蜷缩,将帝君卷在其中,立时便要卷碎。
这电光火石间,两双漆黑的帝江之翼倏地自砂地中钻出,四片翅膀诡异地一折,将金龙紧紧抱住,防风氏巨大的脑袋自翅膀后骤然伸出,张嘴便朝扶苍一口咬来。
他急急避让,忽觉身后煞风凶狠,当即念动真言架起屏障,又是一声巨响,不知什么东西撞碎了屏障,他心中暗惊,将手一招,剑鞘落在掌中,在背后一挡,一股大力用力甩在剑鞘上,他借力朝前滑了数步,猛然转身,待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