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一面施行廉政,安抚百姓,一面又对上层建筑示恩施惠,她下诏赦免了建武(光武帝刘秀年号)以来因罪囚禁者,包括前朝明帝、章帝被废黜的皇后马、窦二家,也都宽赦为平民。邓绥又提倡教化,重祭祀、兴学府,并重修五经、诸史,当然重修经史的主持人,就是造纸术发明者蔡伦。如此种种,深赢得士大夫之心。
甚至对于官员的私心,她也十分清楚,并下旨重斥说:“水灾为患,各级官员粉饰太平,妄求政绩,隐灾报喜,藏忧生患。农田毁坏,报成垦田增加;百姓流散,报成增加户口。隐瞒罪案,纵容凶徒,任用私党,滥用权力,令得百姓受祸。京官外官勾结,不知畏天,不知愧人……”并下旨责成二千石以上高官必须对此负责,一时群臣畏服。
邓绥还亲自过问重案,甚至审清了几件著名的冤狱,又下旨遣散宫中的许多宫人,以及赦免众多因罪没入宫中的贵族子弟,如此布恩,一时间人人称颂。
除了做出显著的政绩之外,邓绥那极其强烈的权力欲,与她的政绩一样巨大。
那被她选中的小皇帝刘隆,才八个月就去世了,即殇帝。当初她以“痼疾”而被剔除的刘胜,却还活得健健康康的,可见当初那个理由的牵强。可是就算刘隆死了,刘胜也同样没机会,因为邓绥不会再给他机会。早在刘隆刚继位的时候,邓绥已经选好后备,在诸王各返封地时,她把刘肇的兄弟前废太子刘庆十三岁的儿子刘祜留了下来,此时便推出刘祜,立为新皇帝,即为安帝,由邓绥继续执掌大权。
当然,对此自然有朝臣宗室会表示不满,然而邓绥当初自己在内心已经经历过进与退的挣扎。自那时候起,她确立了自己的心理定位,此后她行事,很难再被任何人和事所干扰影响。
刘祜初登基,朝中重臣三公之一周章对邓绥的专权不服,想要秘密发动政变,废邓绥拥立刘胜为帝,事情未遂,邓绥镇压叛乱,借此大肆清除异已,牵连极广也毫不手软。
随着小皇帝刘祜渐渐长大,邓绥手握重权仍不放手,她的亲弟弟邓康劝其还政,勃然大怒的邓绥也同样不给情面,将这个唱反调的弟弟严加惩处,向世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祜年纪已大,尚不能理政,郎中杜根等两人上书要求太后还政,邓绥对弟弟都不客气,对外人就更不客气了,立刻下令将两人装入囊中当廷击杀,丢到城外荒野。不想杜根命大没死,为了逃命在荒野中装了三天死人,直到眼中都生出蛆来,这才得以逃生。杜根此后隐姓埋名逃到外地,做了十五年酒保,直到邓绥死后多年,才敢重新回京。这个杜根,也就是后来谭嗣同临死前在狱中绝命“忍死须臾待杜根”中所提到的杜根。
东汉邓绥以退为进(7)
对于邓氏家族,邓绥虽然也大封外戚,邓氏兄弟官居要害,整个邓氏一门到此已经是“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余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可胜数”,但是与自汉代以来那些名义上是太后临朝,实际上却是“定策帷帘,委事父兄”的情况不同,邓绥不是王政君之流,她虽然大封外戚,但却把最高权力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既不容族人过分掌权,威胁到她的地位,也不容族人飞扬跋扈,败坏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声誉。在约束控制族人乱政这一点上,西汉东汉任何一个太后,都比不上她。
邓绥自己自律既严,自然对别人的要求也高,越是亲近的人,要求就越是高,尤其是对大肆提拔的邓氏家族中人。长兄邓骘的儿子邓凤因曾向尚书推荐官员,事涉请托,又收过几名将领的良马,事涉结交军官。邓骘知道此事,竟怕得将妻子和儿子邓凤剃成秃头(髡刑),向邓绥谢罪。弟弟邓康对她派来的使者礼数不周,又曾经劝太后还政,也被她免官甚至开除族籍。
小皇帝刘祜长到二十七岁,还是活在邓绥的严密控制之中,这连朝臣和邓绥的亲弟弟都看不下去,更何况刘祜本人。安帝才智平平,更被邓绥百般挑剔,因此渐渐埋下怨恨。再加上刘胜死后,邓绥又先后挑中了数位皇族子弟作为刘胜的嗣子在宫中抚养,更令得刘祜心怀惊恐,深怕有一天得罪邓绥,被别人取而代之。
建光元年(121年)三月,41岁的邓绥一病不起。邓绥死后,与和帝合葬顺陵,谥号为熹皇后。根据古代谥法,“有功安人曰熹”,正是说明了她的成就被当时人所肯定。
但是邓绥一生铁腕治国,政治上树敌不少,安帝刘祜也不甘久被压制,这些在邓绥活着时高压下的负面情绪,在邓绥死后便强烈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