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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接过巾帕,细细地为小皇帝擦去眼泪,小皇帝这才止泪,规规矩矩地退后一步行礼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刘太后看着小皇帝强作大人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头一次让你一个人面对群臣,也是够难为你了。”这一日小皇帝灵前即位,受群臣参拜,却是头一次面临这样的大场面,小小年纪独自承担,却也真是够难为了。

阎文应忙回奏道:“回太后,官家今日虽然初时受朝,却是举止沉稳,一应礼节都做得极妥,已能镇服百官了。”

刘太后点了点头,所谓“镇服百官”云云,自然不过是表面上。那几个宰相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先帝在时都够叫人头疼的,更何况幼主当国。

小皇帝自小一直由杨太妃抚养,素日里由东宫接来,早扑入杨太妃怀中撒娇。这几日来,却是一回来便先扑入刘太后怀中,他还是个孩子,骤逢巨变登基为帝,心中却是惶惑不安,只有倚在刘太后身边,太后虽然只是坐在那里,却能够让他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感觉,他才能够稍稍安心一些。

第二章

皇帝受朝之后回来,宰相们却还要商议接下来的事,刘太后早令雷允恭在殿庐与宝慈殿之间传话。过了一会儿,但见雷允恭进来,行了礼道:“宰相们在前头有些争议,让奴才来请太后的示下。”

刘太后问道:“什么事?”

雷允恭道:“王参政草拟诏书,写了军国大事由太后权处分。丁相公说,大行皇帝遗诏上并没有权字,要他去掉。王参政说,增减制书,本是相臣分内之事,祖制原是特许。我朝并无母后垂帘故事,只因官家年幼,因此由太后暂时代掌军国大事,这是权宜之计,若不加上权字,何以诏对天下。众臣们不敢定夺,因此请太后示下。”

刘太后沉默片刻,道:“准王曾所奏!”

雷允恭怔了一怔:“太后,可是丁相他……”

刘太后沉声道:“现在先将人心安下来再说,你出去传旨吧!”

雷允恭只得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杨太妃小心地问:“姐姐,这……”

刘太后淡淡地道:“这事你不明白,不必管了。”

杨太妃不敢多说,却又过了一会儿,雷允恭又跑进来,呈上诏书的草稿道:“草诏已经拟好,请太后过目。”

刘太后接过遗诏,见上面主要的意思,也就是这几句话:“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军国大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

雷允恭在旁边看着刘太后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今日这道旨意波折颇多。王参政先是在制书中要添上一个‘权’字,与丁相争议许久,幸得太后旨意下来,双方才无话了。后来又说,遗诏中说的是军国大事,尊淑妃为皇太后之意,可留在以后另发旨意。丁相说他擅改遗诏,太过大胆,争执许久,这才把尊皇太妃的旨意添进去了。”

刘太后把诏书的草稿放下,颦眉道:“何苦鸡蛋里挑骨头,还有什么话吗?”

雷允恭小心翼翼地道:“朝中还有人说,当年昭宪太后有遣诏,要防着后周世宗及符太后的先例,国赖长君,太后当国,还需得亲王宗室辅政。”

刘太后冷笑一声,眼前却浮现出真宗小敛时,画师请出真宗画像,八王元俨立刻嚎陶大哭到肝胆俱摧的程度,引得诸宗室及群臣更加地大放悲声,她闭目轻叹一声:“八王的事,宰相们知道怎么处理。”

雷允恭连忙恭声应道:“是,李相说,此一时彼一时,赵相当年就说一误不可再误,今日何须再提此事。”李迪抬出赵普当年劝太宗之语,此时不同当年,再说昭宪太后之语,未免过时。

刘太后嗯了一声:“就李迪说话了?”

雷允恭看了太后一眼,知道太后一向不喜欢李迪,今日听得居然是李迪驳了八王辅政之议,竟不见其他宰辅有什么举动,未免不悦。雷允恭自然明白太后的心思,他也是故意将李迪先说,便是讨太后的欢心,忙笑道:“连李相都肯先驳了八王辅政之议,其余宰辅大人们更不是消说了。丁相更说:‘当年昭宪太后的懿旨是母后之命,难道当今太后在朝,这母后之命就敢视若不见了吗?’”

刘太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道:“这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她看了雷允恭一此:“大行皇帝刚刚殡天,朝臣们现在还没有议下诏书来,允恭,你要小心行事说话!”